对于世界我儿子需要了解的事(八 )

槛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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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父母的育儿困境

关于弗莉西娅的妈妈为何会生我的气你得知道的


是的,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弗莉西娅,可现在弗莉西娅的妈妈恰巧认为你爸爸是个有点神经兮兮的家伙,你明白嘛。所以不久的将来你可不会再和她一起玩了。

看上去你像是在等待一个解释。

而我只想说,做父母其实并不像表面那么容易。我们要考虑到很多新的事物,比如说糖,如果谈论孩子和糖的关系,大人们弄得简直像他妈的在进行事实冲突的辩论考试,你懂吗?我现在认真地说:有次我偶然开玩,说在你一岁半的时候,你和我两人在圣诞节前后独自在家,一起分享了一大壶“黑色圣诞”(就是摩根船长和圣诞果汁的混合饮品,具体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可这事在暗示我给你喝了甜饮料和暗示我给你喝了酒这两点上,威廉的爸爸竟然对前者更愤怒。

我把你的奶糊瓶放在纸袋里好几天,这事难道不也很糟糕吗。

你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你妈妈忍不住对另一个家长说 “因为他的homies公仔死了。"这一解释根本就是糟糕透顶(这事本来主要是她的错!)。

我并不是责怪自己,也不是说50年前做父母更容易之类。但我觉得那时候的游戏规则会更清楚一些,而现在却弄不明白什么是可以的,什么是不可以的。比如,你六个月左右大的时候,儿童护理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不应该让你 "在下午睡太长时间,因为这样有可能使昼夜节律发生逆转"。然后,你妈妈说 "这是不是和不要叫醒来自阿凡达那些正在低温休眠的孩子一样",她这么问并无大碍,可护士们却对此大笑不止。

于是我补充道:"说实话!关塔那摩监狱的守卫都不能让这孩子保持清醒!"显然这话是帮了倒忙。

你明白吗?有时要知道界线在哪里并不容易。

大约又过了六个月以后,儿童护理中心的同一位护士又跟我们说在这个年龄段 "让孩子不在晚上吃东西是好事,因此建议可采取不同的方法来抑制食欲"。我问她方法之一是不是可以教你吸烟,这个想法当然又是错得离谱。

我们要考虑很多问题,要成为好榜样、不应该说脏话、不应该四处标榜自己是异性恋者并坚持这是对的。应该知道有种东西的名称是 "游乐角 "(注:一种孩子们可以安全玩耍的周围被圈起的室内一角,形状多为八角形)而不是 "八角形"。当幼儿园的工作人员把某样东西称为 "自然糖果 "时,那绝对和培根不沾边。当其他孩子的父母讨论孩子和看电视的问题时,要善意但坚定地说明实际上已经有研究结果,他们在说“研究”这个词的时候经常用麦迪肯(注:阿斯特丽德·林格伦笔下的童话人物,性格自负)说“你懂吗” 的口气,说研究已表明电视对幼儿的危害有多大,不仅仅是不好的电视内容,而是所有的电视内容。

八角形的游乐角Lekhage


包括《火线重案组》。

我并不想抱怨,但这些事情在成为热点话题或是被讨论传播之前,人们能获得某些信息资料就好了。我的要求并不高,哪怕能有一张包含最基本信息的传单也行。

在给你做体检时,医生问我们是否有 "任何其他健康问题",我趁机问,通常在什么年龄段可以看出孩子会偏左还是偏右,因为我自己至今仍不确定自己的(政治)立场。我想这也没什么,要知道立场是左还是右并不容易。可我问完这问题后,医生基本就只和你妈妈交谈了。

人在有了后代以后会变得更温和,但同时心中的社会界限和流行文化的参照系也变得有点模糊。例如,《天线宝宝》中的小波在整个第二季中都会炫耀一个很挑衅性的骆驼脚趾,这一举动难道产可以在幼儿园成为一种易操作游戏的破冰方式吗?

当然不行。

我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抱歉。

真的。

做个好父母很难的,其间有不少尝试和犯错,对我而言,恐怕多是后者。当我被批评的时候,就会强迫性地用开玩笑来应对,你大概已经知道这点了,这是种性格缺陷。当了父母之后,有件事永远不缺,那就是各种被批评。因为孩子现在不仅仅是孩子,父母也已经是一种身份标记。没有人真正知道是怎么成为父母的,虽然人类有一万年的性知识,但突然间到了我们这一代人这里,把新生儿们从产房里抱出来时,觉得是在抱一座斯坦利杯(注:美国冰球联盟奖杯),仿佛我们是世界历史上第一代搞不清楚避孕方法如何起效的人类。

我觉得我们甚至不需要再当"好 "父母了,一切已然如此,这种情形下,我们满足于 "过得去"就行。我们只希望,到了大概20年后,你们的心理学家会嘀咕一句“也许这并不全是他们(父母们)的错。”

我们能够让自己以为是好父母的少数方法之一,就是让别人看起来像差父母。而且你知道的,我们在这方面可以很有创意。我们会质疑:难道不是因为育儿假的随机选择性,或是孩子只能在幼儿园待到下三点一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三点一刻以后就能把孩子放到在森林里让狼养大吗!);难道不是因为无机食品或玩具中的塑料还没有获得布鲁塞尔(注:指欧盟)任何部委的认证吗?什么?你说就给孩子玩这个?看到了吧,情况就是这样。就个人而言,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脑癌,但每个人都愿意用自己的方式来养育孩子,这不是挺好的吗?所以我们就这么做了。

我们发现了一些可怜的家伙们竟然不知道,如果不把所有新买来婴儿衣服在90度水温里清洗后再穿,就可能会导致孩子患上变异性过敏症而死亡,好像高温洗衣真的就是人类为何会进化成为地球上的主导物种的原因似的。人类住在山洞里的时候,是用猛犸象皮包裹新生儿的,那么假如猛犸象皮没有用90度水温的洗衣机清洗,婴儿们不就都死亡了?我们人类在一个连恐龙都无法承受其环境的星球上就这样生存了下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况。如果我们不能通过过度关心孩子让别的家长觉得难堪,那就通过不太在意孩子来实现这点。这时,有人就会令人发笑地变成那种轻松的父母,他们戴太阳镜、纹天鹅纹身,用一次性杯子喝咖啡,会从布袋里拿出关于 "免费育儿 "的书籍,说: "得允许孩子们做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放松点吧!" 而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那个留着莫西干人的发型,打着鼻环的5岁大的小太阳正在试着把他的小妹妹往一个可回收塑料瓶里塞。

或者还有一种情况,在只有家长出席的晚餐上,当父母们笑得发颤地讲述他们的孩子在平安夜时更喜欢玩包装盒子,而对盒子里的礼物毫无兴趣时,其中一个白痴爸爸却做出一副不屑一顾且高人一等的样子。有人开了个小玩笑,说 "明年圣诞节我买个大包装盒就行!",除了那个爸爸,其他人都乐不可支。还有人补充说他们家的孩子只喜欢玩厨房柜子里的特百惠保鲜盒,所有人都笑得全身发颤,手里的勺子在茶杯里像钓鱼的浮子一样晃来晃去,除了那个白痴爸爸。

而当有人边笑地转过身来问这个爸爸,他家的孩子是否也爱玩某种完全出乎意料的东西时,他当然必须要显出那种该死的与众不同、绞尽脑汁且反套路,因此他回答如下: "嗯,有,是刀子。"

我没说我就是那个白痴父亲。

但无如何 ,因为这些原因,你不会有机会继续和西奥多和斯米拉两个小朋友一起玩耍了。

总之,做父母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容易,你知道吗?我尽已所能,去儿童活动角,和其他家长交谈,可当他们跟我谈论别的孩子家长的直肠检查结果无恙,或是别的什么我再努力也无法提起兴趣的话题时,我只能摇摇头,大叫"别说了!"。(你要相信,我已经很努力地尝试了,但真的没用。)我确实在认真倾听、积极反馈、试图共情。我更有兴趣提议以下话题:关于猪流感疫苗的丑闻、缺乏合格的学龄前教育教师以及另一件关于你们幼儿园的墙壁含有害物质,我们对此都采取了什么行动,得强迫自己很用心地记住。我已经尽力而为了! 不过我有很多事情要思考。

人人都说有了孩子后便会觉得所有的孩子都可爱,这可不是真话。我是在你出生后才喜欢上你这一个孩子的,并仍然认为别的孩子很烦人。

我知道最常犯错的人是我,因为我不爱倾听,对什么事都不认真。

比如报纸上报道了一则健康警示,关于造成细菌传播的热狗,可能对儿童健康有危险。弗莉西娅的妈妈对这事非常生气,因为幼儿园不能保证在带孩子们出去游玩或是做其他活动的时候不再给他们吃热狗,以后也不会保证。我问热狗的健康风险到底是什么,弗莉西娅的妈妈咬着牙说:"脑膜炎!"我说:"也别太在意了!"于是她就非常、非常地生气。

就是这么回事。

我或许不应该接着又跟弗莉西娅的妈妈说:“不然吃一片舒宁(注:一种镇静催眠药)、喝一杯、再念一句哈库拉马塔塔(注:《狮子王》中的一句斯瓦希里语,意为“没有烦恼”)。”我真的不应该补这一句。

可就在几个星期后的一天,她正在对如诺病毒在幼儿园的传播懊恼不已,并说千万要注意别让孩子们碰对方的外套。可就在那天早上,你用一辆小玩具车打我的脸来弄醒我,结果把我的鼻子打流血了,我本以为已经止住了鼻血,可到了你幼儿园的衣帽间时,我打了个喷嚏。

我不应该在衣帽间打喷嚏的。

也许我是不应该这样,你明白的。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弗莉西娅。

但现在已然如此了。



这只是个提议罢了

对,是昨天,当时是晚上11点半。

我非常、非常、非常累,可你却还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绕来绕去,喊着一些听起来像 "Alva va ugn! Alva va ugn!" 的话,没完没了。后来你停止喊叫,跑去厨房,又折了回来。接着站在那里,带着我只能形容为耸人的、无所谓的表情,把酸奶倒进了抽屉里。

我唯一想说的是,开车出门的时候,你常常会在车里睡得很香。不过你妈妈的朋友来看我们的时候笑着说:"孩子们是爱在车里睡,但只要你把他们从汽车座椅上抱起来,那他们一定会醒来!"。

于是我说,我觉得可以在车库里装个婴儿监护仪,假如政府机构的一些老太太们出现在你的幼儿园,并询问你在车库里睡觉的问题,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鞋匠的孩子

是的,我不应该责备自己。

我只是想说早上给孩子穿上外套的整个过程是有点像给一只刚被浸过肥皂水、喂了超级辣椒的猴子穿上全套冰球守门员的衣服那般,同时身边还有个在芬兰渡轮的酒吧里觉的那种戴着草帽的德国中年胖子不停地在轻辱。

这么说你懂吗?

我不是在找借口。

我只是说今天早上压力有点大。

而且,你也不是一路走到幼儿园去的,你是坐在一辆婴儿车里,裹在一个硕大的、带拉链的毛皮大衣里,就跟装在一个睡袋里那样。全斯德哥尔摩地区,没一个人在上班路上比你更温暖,这是事实。

图片来自网络


我没有找借口。

就是说说而已。

但是当然。

事件就成了这样。

当时外面是零下19度,我们到了幼儿园门品,我把你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当着半打家长和所有工作人员的面,将你放在一个雪堆上,也许是过了半分钟的样子,我才发现你没穿鞋。

于是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完全称职的家长,这我懂。

可我不过今天有点紧张而已。

妈的。



诚实的妻子

好友:(看着我,因为我正努力从椅子上站起来)哎,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我:哦,只是有点背痛,就会好的。

你妈妈:(意味深长地看着好友,急切地点点头)弗雷德里克从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掉下来了!

我:谢谢你,亲爱的。谢谢你告诉每个人,真的。

你妈妈:(高兴地对好朋友点头)就是像个老头儿出了意外,没错!

我:这和年龄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他妈的闪了腰而已(沉默)。

你妈妈:(悄悄地靠近好友,大声说)你知道......就和那些训练有素的20岁的年轻人经常会闪到腰一样,就那种。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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槛外人农妇,母语一般,其他语言更一般,但这些都没有能阻挡我对各种语言和文字的热爱,哪怕是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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