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的两次繁荣标记的汽车历史
Dec 20th 2022 | Macaé and Manaus
经济学人
Form The Economists, translated by Elementary
之前一篇翻译的是有关于日本经济的内容,这一篇说的巴西。不同的是,日本是一个发达国家,经济发达,政治相对清明,生态环境优越,文化产业发达,动漫,饮食等风格独特,广泛收到认可。巴西,但是经济发展滞后,政局混乱,腐败丛生,很多人住在贫民窟中,时不时烧个亚马逊,虽然桑巴足球号称世界第一,但是也已经很久没有名动世界的球星了,仿佛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除此之外,日本的面积比巴西小的多,自然资源也非常贫瘠,如果只看天然的禀赋,应该是日本的发展比不上巴西。然而现实却是,虽然两者的经济发展都遇到了瓶颈,但是日本人的生活水平还是比巴西高的多。
日本遇到的问题是,发达国家面临的新生人口不足,经济增长乏力,导致整个社会呈现一种暮气。而巴西的问题在于,虽然有着出众的资源禀赋,但是经济发展模式比较初级,虽然一度列入所谓“金砖国家”,但是其本身的政治,法律,教育,产业水平都不足以支撑持续的高水平的发展。
全世界来看,没有国家的经济发展趋势是乐观的。发达国家有发达国家的问题,发展中国家有发展中国家的问题,所谓“富人有富人的难处,穷人有穷人的难处”。但是富人的难处还是更容易克服一下。
我自己的感觉,世界的格局虽然在变动之中,但是在爆发全球性战争之前,彻底性的变化还不容易出现。所以,各个国家要想摆脱各自的困局,还是得自己多想想办法。
另外就中国自身来说,由于众多的人口和巨大的地区差异,有的地方面临日本式的问题,有的地方面临巴西式的问题,城市格局在变动,但是梯队的变化还很难彻底改变。如何让自己的城市发展的更好,让跟多的普通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其实是非常值得好好想想的。
19世纪巴西的橡胶崩溃可以告诉今天的石油钻探者些什么?
亚马逊剧院的谜团之一与风尘女子有关。据传说,在十九世纪,热带雨林中的这座宏伟的粉色歌剧院下面的走廊是用来在演出期间暗度性工作者的,她们在私密包厢里为石油大亨表演带劲儿的“魔笛”。
亚马逊剧院的现任导演Sigrid Cetraro认为,这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不是。但是可以确定的是,1896年在玛瑙斯开业的这座剧院,是1879-1912年巴西石油繁荣的鲜活见证。
几乎所有的建筑材料都是从欧洲进口的:钢材,格拉斯哥的;屋顶瓦片,阿尔萨斯的;大理石,托斯那卡的。观众席被设计成古希腊的七弦竖琴的样子;树形的大吊灯用的是威尼斯玻璃。抬头看天花板,你会感觉如同站立在埃菲尔铁塔之下。Ms Cetraro解释说,当时的统治者想要向全世界炫耀来自亚马逊的财富。她的声音穿透了整个剧场——音效太棒了。
1839年,在Charles Goodyear发明橡胶硫化技术之后,全世界对橡胶的需求报增。一夜之间,乳胶,也就是从橡胶树上流出来的乳白色液体,可以被加工成耐用且富有弹性的材料,成为阀门,雨衣,安全套特别是轮胎——开始用于自行车,最后是汽车——的绝佳材料。(在玛瑙斯,橡胶被铺在剧院外面的公路上,用来减轻车轮的声音。)
在19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橡胶都来自巴西,橡胶树的故乡。玛瑙斯,亚马逊上游1450公里只能坐船才能抵达的城市,成为了橡胶行业的中心。利润为这个城市带来了有轨电车,自来水和电。大橡胶商人冥思苦想各种狂野的炫富方法。玛瑙斯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钻石市场。据说橡胶大亨的衣服要送到里斯本去洗。
巴西的橡胶繁荣是一个挥霍和残酷、傲慢和报应的故事。种植者们轻而易举的在自然的馈赠和债务劳工身上获得财富。他们在炫耀性消费上花了太多的钞票,在改良技术上的投资很失败。十几年后,他们被更便宜的亚洲生产者击败,从起高楼到楼塌了。
这段黄金时代有一个现代版本。就像当时那样,现在的巴西正享受着由大自然和世界汽车需求带来的意外之财:离岸石油繁荣。这也有可能在眼泪中终结。记者采访了玛瑙斯,悠久的橡胶之都,马卡埃,现代石油之都,来看看巴西的两次繁荣标记的汽车历史可以告诉我们些什么。
第一站是橡胶博物馆,它经由水路从玛瑙斯抵达。我们的船逆流而上,转入越来越窄的小溪,两岸的雨林压的很低。最后,我们在一片林间空地登陆,上面有一间大木屋,一家复建的19世纪杂货店,还有用来从树上提取橡胶的全套的原始技术。
那是一项折磨人的工作。橡胶工人在半夜就得出发,这时候气温足够低,橡胶可以流动。他们围着橡胶树绕一大圈。在每棵树上,他在树皮上划一个斜线,在树的底部固定一个杯子,用来接住留下来的乳液。唯一的光源就是绑在头上的石蜡灯。一夜他们可以走几千公里远。橡胶树是自然生长的,每个橡胶工人每晚要割100-200棵树。
当橡胶工人的杯子满了,他就要去烟熏室。这是一个狭窄的木制小屋。在里面,他会在明火上加热乳液然后把它缠绕在一根木棍上,直到他获得足球那么大的一团。然后,他就用这去抵债。大部分橡胶工人从来没有见过现金。他们从老板的商店里买食物和装备:切割工具,灯,谷物——还有酒,这让他们更加依赖。价格非常昂贵;橡胶工人不能在别的地方买东西,也禁止钓鱼和打猎。当他们上交一些劳动成果的时候,他们的债务就会缩减一点——但是基本没办法清零,特别是因为老板们通常会收取50%的佣金将这些橡胶运到玛瑙斯。老板们生活的很滋润——住大房子,用进口家具,镜子和酒具。
商店旁有一间小的木制教堂,工人们可以在这里寻求精神慰藉。博物馆的向导Gabriel Leao说,有时候,“牧师”实际上是探子,他们会向老板们报告,然后老板们就会像对待奴隶那样惩罚工人:殴打或者鞭子抽。
Enrique de Souza,80多岁的瘦骨嶙峋的男人,从8岁起就当橡胶工人了,那时候就的体系还尚有一丝余晖。他坐在博物馆的一个门廊里回忆道:自从18岁起,我就没见过钱。我们生产的所有东西都用来抵债或者买东西。他住在一个小帐篷里面,从夜里1点辛苦工作到晚上8点。如果说他的工作是艰苦的,他的父亲和祖父的工作就只能是更艰苦。他说:父亲和祖父曾经告诉我他们的老板有多残忍。对于严重的不法行为,比如损坏橡胶树,监工会“把人绑在树上让他在露天晒2到3天”。
Euclides da Cunha,一位巴西记者,称亚马逊橡胶贸易为“雇佣组织造就的最邪恶”。不过,Barbara Weinstein在《亚马逊橡胶繁荣,1850-1920》中提到,很多橡胶工人并不是被动的受害者。很多人无视禁止捕鱼和卖橡胶给流动贩子的规定。很多人采用在他们的大橡胶球中掺杂石头或沙子来增加重量的方式来对虐待的老板。债奴劳工制度也比看起来的要宽松些。一个橡胶工人可以轻易的消失在雨林中,带着老板赊给他的供给,再也不回来。工人可能逃跑的现实强迫即使最狠心的老板也要在某种程度上变得缓和一些。
橡胶大盗
来自橡胶的利益是巨大的。它成为仅次于咖啡的巴西第二大出口产品。但是正如Ms Weinstein注意的那样,这繁荣短暂且肤浅。1876年,英国冒险者Henry Wickham从巴西走私了70000颗橡胶树的种子。他把这些种子送到伦敦的皇家植物园,在那里,精心培育的品种最终成功打破了巴西的橡胶垄断。
Wickham的种子的产物被种植在亚洲平整的土地里。实际上,英国和荷兰在马来亚和苏门答腊种植的橡胶树的产出能力远远超过巴西雨林里的,因为这里天然寄生虫更少,而且橡胶树可以种的很近而不用担心互相传播橡胶害虫和真菌。1912年马来亚和苏门答腊产出8500吨乳胶,是亚马逊的四分之一。9年之后,产量已经有370000吨了。
巴西的橡胶经济崩溃了。玛瑙斯凋敝了。它的能量之源消失了。Greg Grandin在《Fordlandia:亨利·福特被遗忘的雨林城市的兴起和衰落》中写道:剧院关门了,而且被嘲笑为愚蠢的象征。
正如Mr Grandin在书里描写的那样,福特汽车公司的创建者为这次繁荣续写了一个奇怪的续集。1927年,为了保证Ts型号汽车轮胎的橡胶,亨利·福特在巴西亚马逊买下了田纳西那么大面积的一块土地的特许使用权。他信誓旦旦认为凭借他的深厚财力,经营技巧和美式技术,他会轻易的驯服这丛林并从中获利。一家德国报纸称赞:自然和现代人类之间的一场新的伟大的战争开始了。许许多多巴西人希望福特,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能够成功。
但是他失败了。
他想要在亚马逊重建一个美国中西部。Fordlandia (Fordville 两个都是地名) 拥有密歇根风格的房子(太热了),电影院和广场舞。清除雨林太难了,而且遭到了当地的反对。当公司想要平推村子的时候,它仅仅为持有地契的所有者提供补偿,而基本没有人拿得到。很多工人以为能拿到福特在密歇根提供的著名的5美元一天的薪水,但是当他们实际上只有35美分的时候,工人们就逐渐离开了。
在巴西,酒是合法的(译注:美国在1920-1933年实行了禁酒令),但是福特禁酒,还在工人宿舍秘密的搜查酒瓶子。他还管吃的东西,要求员工吃燕麦,桃子罐头和全麦面包。1930年工人们实在是厌倦了如此单调的饮食(他们因为这个还被扣工资),开始暴动,砸毁机器,高喊“杀了所有美国佬”。
叶枯病和害虫摧毁了福特的橡胶树。1945年他的儿子接手了公司,关闭了在亚马逊的所有项目。投入了2000万美金(大约相当于今天的4亿美金)的这片土地被放弃了,并以少于25万美金的价格卖回给了巴西政府。Fordlandia变成了鬼城,直到2000年代还是一片荒芜。
今天玛瑙斯是一个大城市,但是感觉仍旧像边疆
在数十年的相对沉寂之后,玛瑙斯最终找到了新的摇钱树。1960年代军政府在巴西掌握了政权,想要一个巴西人的亚马逊,这样就不会有邻国试图侵占它了。他们在1957年建立所谓“自由贸易区”,只要是在玛瑙斯制造或者组装的货物,就可以免税。从1970年代开始,为了在亚马逊地区创造就业岗位,巴西的消费者不得不在摩托车,电视,冰箱和一大堆其他货物上支付更高的价格。这对经济毫无意义—根本没有企业会自愿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建立工厂——但是地缘政治比效率更有力量。
今天玛瑙斯是一个大城市,但是感觉仍旧像边疆。200万居民中的一半都住在贫民窟里。他们从其他地方过来,清理土地,盖个窝棚,连上Wi-Fi,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获得他们占据的家的地契。像过去一样,暴力四处泛滥:在很多地方,墙上布满弹孔,这是毒品帮派战争的纪念品。
对巴西来说,它找到了值得激动的新的天然资源。一眼看去,今天的石油繁荣和100年前的橡胶繁荣大不相同。石油工人挣得很多。经理人很专业。石油企业生机勃勃。
在距离玛瑙斯将近3000公里的一个叫做马卡埃(Macaé)的港口,竖立着一排巨大的鱼类样式的东西。它们是当地的新鲜物。一个装满混凝土盘子的金属管。这个“鱼类底座”探入水中直插底部,后面拖着一根链子。鳍状物引着它。在它鼻子上的一个长长的钉子插入海底,它被永久固定在那里,用来拴住一个漂浮的石油钻塔。Petrobras,,也就是国有石油公司,投入了巨量资本来开采巴西的“盐下石油”。在厚厚的盐层之下,海平面下很深很深的地方,蕴藏着几十亿桶石油。
世界对石油的渴求给马卡埃带来了繁荣。直到1970年,它还不过是个小小的渔村。现在,它和风温暖的海岸线布满了高档酒吧和餐厅。石油工人们在一片叫做Praia dos Cavaleiros (骑士海滩)的地方狂欢,靠近安静的让人绝望的Praia do Pecado(罪恶海滩)。市中心的商店出售各种最新的小玩意和最闪耀的珠宝。来自全巴西的工人涌入马卡埃,人口大约有26万,是1970年代晚期的5倍。
Dilma Rousseff,2011-2016年的巴西总统,认为盐下石油为“上帝是巴西人”提供了坚实的证据。话是没错,然而,上帝也惩罚傲慢。2014-2015年石油价格雪崩,引起的一次财政危机,造成了巴西自从1990年以来最严重的倒退,当时整个国家都在和恶性通货膨胀战斗。在情况良好时候,Ms Rousseff把大量的石油财富挥霍在了她的宠物产业的税收减免上,她还为公务员提供离谱的将近来鼓励女性在50岁时候,男性在55岁时候停止工作。在情况糟糕的时候,她被弹劾了。
这些事情发生在巴西历史上最大的腐败丑闻被揭开的时候——中心是Petrobras(巴西石油公司)。这个国家石油公司一直以来都效益不佳:被政府要求尽可能的招聘本地人,偏好本地供应商(即使他们开价更高。)事实证明这里面同样腐败至极。数十亿美元的合同虚报,无数回扣被中饱私囊,半数的统治阶级看起来都牵扯其中。丑闻摧毁了3位前总统,数十名次级政治人物和几十名经理人。丑闻让公众失望至极,同时为愤怒的民主主义总统Jair Bolsonaro铺平了道路(他在去年10月的竞选中落败)
丑闻摧毁了马卡埃。Rodrigo Vianna,市长办公室的经济学家,认为这座城市在2015-2020年间失去了50000个工作。这是因为低油价和贪腐调查迫使巴西石油公司收缩业务。
部分由于普京入侵乌克兰,石油价格再次飙升。巴西石油和天然气学会,一家智库,预测在2031年石油产量会达到500万桶每天,是2015年的两倍。Luis Inácio Lula da Silva,在大腐败丑闻期间由于受贿入狱的前总统,将会在1月份重掌大权。(他的定罪在稍后被推翻了)。他已经开始畅想如何花掉预期到来的财富了。
把石油资本变成智力资本
(这里不准确,原文是Turning black stuff into grey matter,直译是把黑色的东西变成灰色的东西,结合下文,应该是指的把石油变成大脑灰质,也就是把石油能源变成知识资源)
然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长期看来发展成疑的产业之上。如果世界在控制气候变化是较真起来,燃油车最终肯定会为电动汽车让步,热力发电厂会被核能、太阳能和风能取代。如果对碳氢化合物的需求暴降,那么价格,大部分巴西蕴藏就会沉埋盐层之下。当石油每桶90美元的时候,超过95%的被证实的巴西石油储量的开采都是有利可图的,一位咨询师Rystad Energy估计。如果是30美元每桶,就只有不到一半的开采是有价值的了。
巴西能在橡胶繁荣的崩溃中得到什么教训?:毛都没有。Roberio Braga,玛瑙斯的一位经济学家这样认为。钱被都消费掉了,而没有用来投资。这太糟糕了。确定无疑的是,大部分的钱被浪费了。不过,为了让石油美元转变成人力资本,还是采取了一些努力。这是所有石油国家都在面临的竞赛:把天降财富变成可以产生持续繁荣的智力资源。巴西做的还算不错,在学校和基础健康关爱方面投入了大量的资金。2000年2018年间,预期寿命从70岁增长到76岁。巴西学生在国际测试中数学,阅读和科学的得分也增长了。(但是部分由于新冠大流行,这些进步又有些反转)
Mr Vianna表示,得益于当地的大学和研究机构,马卡埃将会成为“知识之都”,如同能源业那样。他坚持当面临玛瑙斯在橡胶繁荣崩溃时的那种情况时,马卡埃会做好准备。石油在很长时间内还会是制造塑料的原料,热力发电站还会持续存在很多年。当世界不再需要化石能源的时候,这座城市会转向电力,太阳能和风能,还有旅游业。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信心。Jefferson Assis在骑士海滩经营一家酒吧,他从隔壁州的Espirito Santo搬到马卡埃。他得意于他的选择,他比在家乡时候挣得更多。但是他并不把他的积蓄投资到马卡埃。相反,他在家乡的州买了农场。他坦言,并不想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同时,他也读过一点点历史。他的担忧在于:在玛瑙斯发生过的也有可能在马卡埃发生——突然的萧条。长期的思考告诉他,毕竟,石油已经是过时的能源了。
来都来了,不想留下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