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籽舊文—籽談風月】揭開門簾 引人入性——香港性商店歷史

書中自有黃金屋，床上亦有性玩具。千百年來，性玩具一直存在，只是床笫之事向來低調避忌，性玩具自然也難登大雅之堂。據悉世上首間性商店誕生於1960年代的德國，及後性玩具款式變得五花八門，慢慢於世界各地孕育出性商店風潮。香港性商店普遍認為萌芽於七、八十年代廟街攤檔，直到九十年代才趨普及，近十多年伴隨互聯網的盛行而大行其道，港九新界不下50間。性商店數目與日俱增，性觀念卻沒有跟上腳步，店舖多隱於商場角落或唐樓工廈樓上，在門簾後「偷偷摸摸」放縱。

關於香港首間性商店，或許是個謎，作家馮嘉是歡樂性商店創辦人，他憶述八十年代在銅鑼灣明珠戲院樓下已有性商店，是否首例不得而知。香港性商店的雛形，普遍認為是廟街攤檔，一塊布或一張蓆，就是一個檔口。廟街有男人街之稱，販賣之物趣味多元，亦有出售安全套假陽具的攤檔。今天在上海街近甘肅街一帶，仍有大約六、七檔賣性玩具，走訪得知，有位年逾八十的婆婆擺檔逾三十年，已成傳奇。

在這之前，各類成人用品只依種類分散在不同店舖內出售，據性博士吳敏倫指出，七十年代香港尚未有掛正性商店招牌的店舖，一般藥物（如神油）在中西藥行販賣，情趣內衣則在服飾店，亦有通過販賣成人刊物（到八十年代才出現色情錄像帶）的樓上舖代售，店舖基本上沒店名，通常由熟人帶路。

90年代　夜總會帶挈落戶尖東

七、八十年代性商店尚未流行，吳博士認為，當時性玩具種類還未夠多元化，不足以開專門店舖；香港缺乏性教育，甚少有人知道性玩具用法，即使知道的，也大多未敢嘗試。《風月留痕》一書作者沈西城則從另一角度分析，認為社會風氣及道德觀念不太開放，當時日式夜總會尚未興起，中式夜總會又較保守，社會普遍不流行用性玩具。即使偶有先行者，也是從國外雜誌訂購，如日本雜誌《周刊大眾》等。

九十年代社會風氣相較以前開放，隨着八十年代日式夜總會的即食文化流行，尋歡之事也變得尋常，為追求刺激，久而久之性玩具也大派用場，尖東半島中心附近夜總會林立，商場內慢慢聚集性商店，光顧者不乏夜總會小姐。馮嘉憶述九十年代初在半島中心已有兩、三間性商店，店內面積較小，性玩具價錢也賣得貴。1997年，他在銅鑼灣總統商場開設首間歡樂性商店，同年又在荃灣及半島中心開分店，慢慢帶起一股熱潮，而在總統商場及半島中心，也慢慢聚集了數間性商店，較為人熟知的有夜上海及安全快線等。

網店湧現　吸引年輕人投身創業

在這股熱潮中，以情趣內衣起家的性之店（1994年）及賣避孕套出身的安全快線（1995年）也加入性玩具戰線，還有提供SM服務的Fetish Fashion，一時間性商店如雨後春筍湧現，且噱頭不斷。歡樂性商店以全女班售貨員為賣點，又投放廣告，一時間風頭無兩；夜上海則以24小時營業作招徠，2001年更在中環開設三層旗艦店，號稱全港最大性商店，成一時佳話。據歡樂性商店負責人Cat稱，九十年代大眾對性玩具的接受程度雖不及當下，不過當時性商店較少，生意相當不錯，每逢情人節、聖誕節店內是人山人海，做到無停手。

千禧年是交接年代，在這之前顧客直接在店內購買，千禧年隨着互聯網開始流行，以網店形式投身性商店行業的大有人在，Sampson Store及性事良品算是老行尊，前者一直以販賣安全套為主，後者最初也是以網上安全套商店起家，2006年才經營實體店，早些年請來《六樓后座》Sexy Susie拍廣告，成一時熱話，最近也在中環開設分店情趣良品。

近年由於取貨門檻較低，有更多年輕人投身行業，以網絡起家試水溫，慢慢走向實體店。如Naughty toys老闆只有25歲，他原本是兆邦洋行職員，兩年前開始在yahoo賣性玩具，至今年三月才於旺角百寳利商業中心開設樓上性商店；先達Joyful Night老闆娘楊斯雅（Cindy）也僅28歲，去年小試牛刀在Instagram開設網店，年尾在先達開設首間實體店後，創出商機，大半年內連開三店。

近年性商店越開越多，據筆者非正式統計，已逾50間，且多集中在旺角、銅鑼灣一帶，競爭激烈可想而知。多位行內從業員不約而同指出矛頭是昂貴租金，歡樂性商店的灣仔地舖不敵貴租而選擇年底結業。性商店通常開設在工業大廈（如荔枝角的18DSC、觀塘的情趣屋等）或唐樓樓上（銅鑼灣的Sally's Toy、旺角的愛到底等），更多的例子是在小商場，如銅鑼灣的銅鑼坊、銀座，灣仔的東方188商場，旺角的兆萬、好景等，先達廣場更是性商店集中地，有八間之多。

過往先達曾是「四仔」色情光碟的集中地之一，買四仔的人對性玩具的接受程度較高，因利乘便，慢慢便聚集起來，成為地標。楊斯雅去年尾就是看中先達性商店林立，而選址開設首間性商店。加上先達人流多，尤其二樓租金較便宜，對店主負擔並不大。楊斯雅指出，工廈少人流，與其用數千元租一個倉，不如投入多數千元租商場舖，可順便做街客生意。她補充，光顧網店以年輕人為主，實體店則較多三十多至四十多歲的人士，對性玩具的要求也更高。

「偷偷摸摸」　隱於商場角落唐樓工廈

有四間分店的便利性商店資深店員稱，以人口計算，香港性商店數量並不算多，多隱於商場角落或唐樓工廈，像先達這樣容納八間性商店的商場絕無僅有，但以人流如鯽的旺角來說，十多間的數量稱不上多，更遑論飽和。從事此行十多年，她指出，性商店這行業是一雞死一雞鳴，多年來倒閉的例子多不勝數，但很快又有新的性商店出現，尤其網店出現後更趨明顯。

性商店在香港已有二、三十年歷史，多位店主均異口同聲說，香港人對性玩具接受程度雖比以前高，但依然非常落後，覺得性商店就是色情，多數性商店都掛有門簾，讓顧客進出時可「偷偷摸摸」。社會表面上談性色變，私底下又聊得樂此不疲，殘廁gathering、佛光街野戰成為茶餘飯後話題，AV文化的影響更深遠，何解又在性商店門口遲疑、與朋友猜包剪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