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直記得你們的可愛

寫在前面：

書寫，是為了療癒也是記錄。進了馬特市之前我都固定食用誠實豆沙包，所有的閱讀不適都是豆沙包的錯哦~

今天中午電話預定了某家自助式火鍋，週末要跟女兒們來個吃喝小聚。

收拾餐具時不經意瞥見書櫃裡的照片，上前一看，嘴角忍不住上揚，她們可愛天真的模樣簡直歷歷在目。

但是三歲之前的她們，對我來說是理解無能的巨大壓力；是時時刻刻可能嚎啕大哭的焦慮；是一出門就要事先模擬怎麼安撫轉移她們注意力的戰備狀態。

其實當年我做完月子就北上工作了，這是一個跟現實妥協的選擇，在沒工作又零存款家裡還負債的情形下，就算夫妻倆都有固定月薪，我們還是負擔不起一家四口在北部的生活用度，所以在生產前就已經做好決定，把雙胞胎留在部落，請公公婆婆幫忙照顧，而我們按月給付托育費貼補他們。

從此每一次回部落對我來說都是心痛，因為她們明顯的依賴著婆婆，總是在我滿懷期待回去時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看我。

也許，是因為有這個缺憾，我如今才會對這個成長階段的嬰兒特別有愛。

總之以下省略心酸血淚八百字……

直到那一年秋天，雙胞胎剛過完一歲生日不久，我婆婆突然毫無預警的帶著她們兩個自己搭車北上，還說要跟我們一起住，她要去附近的早餐店找工作。

我和先生雖然覺得很突然，但是那時候先生已經是電視台的攝影師，我也有了穩定的工作，經濟寬裕很多，可以天天跟孩子們相處對我來說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呢！

但是七天後，我公公自己開車上來說要接婆婆跟孩子們回家，兩個長輩異口同聲的表示沒什麼大事，我們也以為婆婆只是受不了公公每次喝酒之後的渣樣……於是雙胞胎又回部落去了。

一直到我回去部落過農曆新年，陪著再過幾天即將生產的女性友人到校園散步，才得知當初婆婆北上的真正原因。

竟然是因為公公喝得爛醉開車回家，在家門口前差一點點就迎面撞上我的女兒Y！！！

全部落都知道了，就只有我跟先生不知道！！？

誰能忍！？

我忍了。

那幾天我忍住事後得知的震驚惶恐跟憂慮，直到回台北親口告訴留守電視台值班的先生這件事，然後兩人無異議的決定我回部落自己帶小孩。

如果用現在的語言來表達人物特性，我公公是長期家暴+軟飯男，我婆婆是超強聖母病。

今年過年，她還在感謝我公公生前如此鍛鍊她，她才沒有走歪路……我只能假裝忙碌掩飾我的白眼了。

我很佩服她，但是我不會成為她。

那一年二月，我回部落親自照顧雙胞胎，開啟全職母親的生涯，到夏天時，我體重只有44公斤，可以穿最合身的褲子，是我自青春期之後所擁有過最纖細的體態了。

可是才一歲多的她們不親近我，語言發展又比較遲緩，時常用哭泣來表達，甚至會躺在地上邊哭邊往上用力蹬，刻意用她們的小腦袋去撞牆！

晚上該睡覺的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哭，而一個哭完中場休息，另一個會默契絕佳的接著哭……簡直當作巡迴演唱會，敬業到令人難以入睡。

在這之前我沒有育兒經驗，我沒有先生在身邊做為精神上或體力上的支援，我要料理全家人的三餐跟家務，要忍受每天醉酒後判若兩人的公公，要面對婆婆偶爾吃醋的言行，假裝沒聽到她跟雙胞胎說以後不讓你們回高雄了……

我表面上溫良恭儉讓，其實心裡有一個小本本，都記著呢！

那段時期的我，太累了。

在那樣的環境下要當一個好媳婦，好媽媽，好老婆，還不會喝酒沒辦法借酒澆愁，五音不全不好意思荼毒無辜路人的耳朵，手腳協調很差根本不懂得跳舞……壓根兒沒有網路任我遨遊！只能寫日記了。

這樣上緊發條的日子在雙胞胎終於會說話，而且可以明確表達自己的意願之後，地獄模式頓時切換成天堂。

她們會互相聊天，一起畫畫，一起看巧虎，一起玩積木，搭長途火車不用再擔心途中會吵醒同車的乘客，出去用餐不用煩惱會出現安撫不了她們的窘境，只要語氣平和的跟她們說話，一般生活作息都能得到最好的配合。

四歲時，她們還無師自通學會識字，喜歡閱讀，從此世界就更安靜美好了。

她們像蛻變的蝴蝶是甜美的小天使，而我鎮日繃緊的神經終於得以喘息，才有機會回過頭看見我差點錯過了什麼。

如果沒有這些照片，我又怎麼記得她們的笑容是這麼燦爛？

原來在我一天24小時防備她們，隨時等待無預警哭號聲接力響起的同時，我的女兒們竟然長得跟洋娃娃般的萌動人心啊！

回憶太苦，又有咬破檳榔時嗆口的澀辣，灼燒的你胃發疼。

我不想再疼了……一整個下午凝視著機台上一片又一片規律成型的印刷薄板，我做出了決定。

下班後特地翻拍了這張照片，在心裡告訴我自己：

要一直記得你們的可愛！

要用你們的笑容融化曾經的灰暗過往。

要捉住喜悅的瞬間，投放到你們的時光之河，讓祝福的力量涓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