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的形式|城市詩中的image——黃燦然與James Joyce

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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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詩吧,你不會孤獨。

陳諾霖在《詩人要如何在俗世中行走、戀愛、老去:記黃燦然《詩合集》新書台北發佈會》中寫道:「黃燦然形容城市詩是最難寫的。『新詩以來的意象都跟鄉土農村有關,五四新文學運動以來,很少人寫城市詩,而且把城市當成故鄉來寫就更少了,非常特別。』而內地詩人不論是在新疆、西藏、北京還是廣州寫,從他們的詩裡是讀不出地域性的,但讀香港的詩,卻有很明顯的地域性存在,甚或是具體到一個區、一條街道。」雖然對於以上的論斷說不上同意或者不同意,卻因為這一對比而更加關注「城市詩」這一概念。

病中斷斷續續地讀詩,看到年輕時的黃燦然也是在病中斷斷續續地寫詩,竟讓我有點同病相連的感覺😂當「城市詩」這個概念向我「襲來」的時候,猛然間發現,不僅僅是正在讀的黃燦然一直在寫城市詩,早在一百多年前的喬伊斯(James Joyce)也在寫城市詩。

1918年,喬伊斯旅行至瑞士蘇黎世,在那裡寫下了一首題為「Bahnhofstrasse」的短詩。「Bahnhofstrasse」是「火車站街」的意思。在任何一個使用德語的國家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個街名了。喬伊斯用這個街名做短詩的題目,我很喜歡,因為這讓我感覺到整首短詩中透出的城市氛圍,以及備受思緒煎熬的詩人在現代化輾壓城市的時代中所承受的難以按捺的躁鬱——

喬伊斯的短詩「Bahnhofstrasse」

短詩留給讀者的更多是猜測和想像的空間。我不知道1918年的蘇黎世留給喬伊斯的印象究竟是怎樣的,為什麼他會覺得那些signs在嘲笑他;我試著在腦海中尋找自己經歷的蘇黎世——整整100年後,我踏上心之所念的蘇黎世,於我而言是一次愛情和友情的旅行,現在想來卻也能感覺到喬伊斯筆下的mock,說不出為什麼,又或許我知道為什麼,但沒能清晰地表達出來。

相比之下,黃燦然的城市詩卻總是讓我看到更多希望和人生的哲理。黃燦然在九十年代寫的詩歌多是城市詩,雖然在四季更替並不是特別明顯的南方,黃燦然的詩歌依舊充滿了四季交替的色彩,而且,詩人將四季的色彩與自然結合,交織著城市中特有的意向編織人生的圖景——

在《不要惋惜你金色的日子變成枯葉》一詩中,詩人這樣開始——

不要惋惜你金色的日子變成枯葉

總會有一些東西時時向你告別

是啊!人生的旅途中,我們總想著抓住失去的東西,哪怕失去的東西是黑暗,連這種情愫,也被詩人看透。在《是雨,擊碎了時光的鎖鏈⋯⋯》中,黃燦然的這句「燈火的點燃太使那剛剛丟失長夜的人難過」準確地描述了這一感覺。處於深淵中的人往往在離開黑暗去往光明的途中依舊對曾經習慣的黑暗念念不忘,要知道,「總有一些東西時時向你告別」。結尾處,詩人再次用樂觀主義呼應——

當火焰的呼吸攀上屋緣

血的呼喊淹沒了意識

當你將激動的臉埋在膝間,別哭!

總會有一些東西時時向你揮手

詩人的眼睛讓城市裡的一草一木在任何時候都會發光。在《灰色地帶》中,詩人寫道——

一段段樹身掉下曾經是年輕的葉子,

也許它們仍然算得上年輕,如果

我們不以它們的飄落為終結,如果

我們能夠不以事物的消逝為事物的終結,

世界,從這個意義上看你也許更年輕,

黃燦然在這首詩中又給了我熱愛樹葉🍂一個理由,無論是枯葉還是綠葉。

上一篇詩評中談到了黃燦然那句「幸福在不幸裡」,這次,他在題為《城市》的詩中寫道——

幸福有時候探訪我,我總是侷促不安。

呀!像極了我自己!甚至我會想,是不是詩人也會自問,「我究竟配不配得到現在所感受到的幸福」?

讀詩吧,你不會孤獨。

作者保留所有权利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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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Ventura🌀回文詩人🌀 @字縛雜誌 Founder 書評外的話👉 https://liker.social/@MaryVent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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