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劇《Euphoria》:若愛情太過燙手 誰還會敢碰?—雜談創傷的軌跡、親密關係與自我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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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有女孩像Rue那樣望著我⋯⋯她不只望著我,她見到真正的我。」

可是,Jules卻在火車站自己一個離開了小鎮,剩下Rue一個在火車站。

這是《Euphoria》(中文譯名 《高校18禁》)第一季的結局。

《Euphoria》講述一班美國高中生的生活,劇集主要聚焦講每個角色的創傷和成長,其中主角Rue有吸毒的問題,而Jules因自我認同、與母親的關係而一直有難解的心結。二人在劇集中互生情愫。

最近,劇集推出了第二季,筆者去看2020年年尾推出的特輯,特輯有兩集,分別關於Rue和Jules。在特輯角色第一次為自己說話,第一次赤赤裸裸地呈現於觀眾眼前。筆者會在這裡主要討論有關Jules的一集,這集Jules與心理醫生會談,觸及了自己的過去和感受。

(封面圖片為劇集截圖)


Jules。(劇集截圖)

重覆的傷害 沉迷那份甜甜的痛

「我太容易深陷感情了⋯⋯因為在每段關係中,有一大半的事都是我幻想出來的。」Jules跟心理醫生說。事情上,Jules很喜歡在網上交友,而她自己也說,有些她最快樂的感情關係是與一些她沒見過的人發生的。在第一季中,每一次這些虛擬的關係變真的時候、當Jules要在現實生活約見網友的時候,她都會受傷害。首先是一位中年男士,對方在網上對Jules關愛有加,像一名紳士,約出來後Jules卻發現對方只想有性關係,對方更是有家室。之後,Jules又約了一名在網上日日夜夜聊天、關係像情侶的網友外出,見面後,Jules才發現對方是自己的同學,更拿著她的裸照要勒索她。

不過,Jules對此卻說:「可能那就是吸引力所在⋯⋯那份失望⋯⋯」——這是Jules的創傷不斷重覆的原因之一。事實上,有創傷理論 [1] 提及過,人不斷重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是因為人類自身有「毀滅的慾望(death drive)」,而這慾望令人享受痛苦。

另一方面,這些重覆的傷害也不只是因為Jules 有毀滅的慾望,其實Jules 兒時被母親捨棄的經歷也是有關的。Jules自小與其他小朋友有些不同,於是母親使把她送到精神病院,Jule s哭住望著一塊玻璃門之隔的母親,明明母親只是跟她說要去看看心理醫生,但卻把她放在精神病院。在Jules 長大後那些經歷可看到,這個傷口還熱燙。

有創傷理論 [2] 說過,深受過往創傷影響的人不會嘗試去梳理自己的苦痛經歷,他們會把這些創傷再次實現在自己身上,甚至別人身上,而人們自己是不自覺的。理論稱這為「強迫性的重複(compulsion to repeat)」,而這重複就代替了憶起傷痛的可能。這也許解釋到為何Jules不斷遇上一些不會愛惜她的人。同時,也解釋到為何Jules離開她深愛的Rue——正正是因為害怕再度被傷害,所以Jules離開就可「戰勝創傷(master the trauma)」。


受傷害是一種選擇

其實,在Jules心中,Rue與Jules的母親十分相似。「Rue見到真正的我⋯⋯讓我想到母親眼中的孩子,母親眼中的是最原本的你,她愛你的本質,你也不用特別做什麼。」Jules對心理醫生說。

除了愛,Rue與母親對Jules也有傷害。「我也很氣Rue⋯⋯我覺得她碰不碰毒品都取決於我有沒有空陪她⋯⋯她叫我去她家過夜,而我因為種種理由拒絕了⋯⋯我覺得我負著重擔⋯⋯萬一她又吸毒怎麼辦?萬一她因為我不在她身邊又吸毒呢?」Jules隱隱作泣。

剛好,Jules的母親也有吸毒問題。

Jules說:「我不敢告訴Rue我母親的事,因為我怕她覺得我對她有相同看法。」

心理醫生道出重點:「你沒有嗎?你對Rue跟你對母親的看法不一樣嗎?」

Jules不肯承認道:「不一樣。」

心理醫生說:「你說你氣Rue是因為她(毒癮)造成你們關係的不對等,可以說你對此心懷怨懟嗎?Rue看見了真正的你⋯⋯就如小時候母親看待你那樣,卻也看不見她的毒癮如何影響了你。」

劇集一開始先展示Jules對母親的憎恨和母親對她造成的種種傷害,讓人覺得Jules母親是一位糟透的母親,但到特輯,我們才明瞭為何Jules母親對她的傷害到現在還深刻,那是因為Jules內心很著緊母親,而她不明白母親為何要這樣對她。因此對著Rue,Jules也是如此。

所以,對一個人的著緊,又或者大膽地說,愛,就是一切傷害的源頭。愛在一開始可能未必是一個選擇,但別人對我們做了些不好的事後我們繼續去愛,就是一種選擇,而伴隨之來的傷害顯然也是個選擇。


飾演Jules的Hunter-Schafer說,性別轉換不是一個直接由A到B點的步驟。(訪問片段截圖)

性別的迷思

其實,Jules兒時被母親拋棄是因為她是一名跨性別女性。對於如何展示自己的性別以及自我的認同,Jules在特輯中也有了反思。事實上,飾演Jules的演員,Hunter Schafer也是一名跨性別女性,她有份寫劇本。

「我想停掉荷爾蒙。」Jules說。Jules道出她對自己性別的想法,「基本上⋯⋯我覺得我的女性身份似乎都以男人為中心⋯⋯我一輩子都想征服女性特質,但過程中⋯⋯我覺得我反而被征服了」。

Hunter Schafer分享她對劇集的看法時表示,「我開頭也覺得要寫Jules現在對性別和性向的看法是有點複雜的⋯⋯做了整輩子跨性別女性,我學懂的東西是,這些迷思永遠不會停止。」

也許正如Hunter Schafer所說,性別轉換不是一個直接由A到B點的步驟,當中的迷思、內心的衝突,遠比我們可想像的多。


資料來源

[1] Freud, Sigmund, and Peter Gay. The Freud Reader. W.W. Norton, 1989. 

[2] Thompson, M. Guy.“Working-Through (‘Remembering, Repeating, and Working-Through,’1914).” The Truth about Freud’s Technique the Encounter with the Real, NYU Press, New York, NY, 1994, pp. 192–204.


(本文曾在2022年2月13日刊於《誌HK FEATURE》)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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