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的每一天（七）

有一次我們聊天，她說，我待在歐洲也沒關係，只是要我回家送她最後一程。去年這個時候，我匆忙回國，赴她之約。疫情的緣故，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我有點自責，如果不是自己留戀歐洲的生活，早早地回國，或許可以陪她度過人生最後的時光。

今年三月，國內又突發疫情，所有人都無奈地說，這個2022確實是2020 too，本來以為與我無關的事，畢竟城市這麼大，我生活簡單到有點無趣的程度範圍極窄，卻被隔離起來。這下2021 too了，上一年這個時候在隔離，今年這個時候也在隔離。我在想，是不是她看著我煩惱工作和生活，特地給我安排一個難得的個人時間。雖然有過隔離經驗，可能太突然的緣故，我坐立不安的在酒店裡抱著男朋友給我的小熊。身邊的朋友都說，隔離好啊，不用上班，我卻不覺得高興。雖然不用去公司確實很好，但是覺得自己的小命被什麼拿捏住了。好不容易在酒店度過了混亂的7天，正準備調整心態好好看書，卻被工作人員通知身體狀況良好，安排回家居家隔離。看的新聞多了，總有點害怕，不讓我回家怎麼辦，我要去哪裡。又匆忙聯繫居委，對方說還沒收到通知，但是讓我先正常回家，聽到這句話想大喊一句「阿彌陀佛」。身邊的朋友有被關在公司的，有被從公司叫回家隔離的，還聽說隔離酒店有人居住的小區不想讓他回家的，我算「幸運」，一切都井井有條，突然覺得給的高價房租也物有所值（苦笑）。回家沒幾天，聽說公司旁邊的小區有確診病例，人事緊急發通知讓大家不要去上班了。這般一波三折，園林賞春的計劃自然泡湯了，美好的春光看不見，跳槽也得考慮一下經濟形勢和國際形勢，竟然有一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她生病的那段時間，每天提心吊膽，計劃和承諾維持不了7天，每一天都準備好要改變。

家裡人說經常夢見。她一向愛打扮，過去有個很好的工作單位，就算算不上「女強人」，也算是事業有成的人。家裡人說夢見她，看著她穿著往常她喜歡的套裝（一般是裙裝）去開會，叫了她一聲，她回頭但是沒停下來。以我對她的認識，她可能確實希望回到那個上班的時候，雖然很煩（多數因為我），但那是她組建起來的生活，她在其中如魚得水。她做化療那段時間不肯讓過去的同事去看她，說她人憔悴了，頭髮都沒了，等她好起來再說，所以她的同事們都沒見過她生病的樣子。我卻很少夢見她。我經常想是不是她還在生氣，所以一直不讓我夢見，或是她放心我（她之前說過的），不太需要來看我。但是這次被隔離，雖然算不上直接夢見她，卻夢見認識她的人，問了一句她好不好，對方說她很好，我就醒了。

我也很好。

就是這個世界，待著有些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