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于無用
(一)
古人說八股文,雖然精巧絕倫,可即使是名家,一生也不過幾篇算是合式而精;而此輩名家入考場,卻也未必取中;能取中者,又似乎不必八股做得極好。可見這種嘔心瀝血,如《儒林外史》中人,皆是歸于無用。
世事無新鮮,便如今日之社會運作,勾連變化,堪稱絕妙,而處于其中之人,依然嘔心瀝血,早晚殫精竭慮,而所出所產,又似乎也歸于無用。
每每見電影,兵敗如山倒後,勝者一方持槍闖入敵方之大本營,滿地紙張,到處都是精心構造的報告、材料,然后鏡頭一轉,似乎都在那皮靴下被踩得格外狼狽。此一等報告、材料,出來時也精益求精,就連一個符號一個空格,都不能被放過,可此時一看,又如何不是歸于無用?
人生最可貴,青春一過不可求,如今想來,那些塵封的檔案,到底有多少是我們今日仍認為有用呢?
大概能夠有五成,就算是豪杰了;能有三成,已然可以瞑目;有一成,似乎也算是將人生活得通透;可落落眾生,到底能夠將自己安排到哪一個臺階上呢?
莫要歸于無用,可算是人對于過去自己的最大勸誡了。
(二)
什么國家值得移民,什么文化值得信從。
判斷標準,必然五花八門,可大概有一條不妨討論一下。那就是什么地方道路多,什么地方就值得去,而什么地方,將所有路都堵死,只留下一條路給人走,那不管這條路是通天大道,還是羊腸小路,都望而卻步吧,少去為妙。
莊子說,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人事也是天心,所以劉皇帝說自己是真命天子,曹皇帝也說自己奉天承運,到了司馬家走馬燈一樣地換,還要說自己是得了天命。反而劉邦做皇帝時的那封詔書,算是說了老實話。劉邦,你不過是劉季劉老四,但你拳頭大,功業多,又給兄弟們分得公平,所以大家推舉你當皇帝。于是劉邦便只好,當了皇帝,先把這些異姓的兄弟們消滅掉,然后把同姓的兄弟,一大幫合伙人,留給兒子、孫子來處理。
劉邦只給自己后代留了一條當皇帝的路,那曹、司馬和諸多的皇帝伙們,就只能滅此朝食了。
這其實是一個魔咒,每一個開國皇帝,成為第一任皇帝的條件,就是讓自己家族全滅。
(三)
吃飯吃得雜了,大概最怕的就是當地的蟲兒。
不過,這也并非某一地種族之野蠻不化,實則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對于先民來說,能吃飽又不能被毒死的,所謂有肉無毒,都可以吃。
比如說,要想吃山里的薯芋,便要大費周折。先擦成泥,再用水淘洗沉淀,然后才能用火烤制來吃。如此麻煩,不過是因為這種植物的根莖帶毒。可帶毒的根莖,先民們仍能找到這種麻煩的法子來吃,可見此地之貧瘠而先民之困苦求生。
時過境遷,無需吃蟲子,也能填飽肚子的時候,再去選擇吃,無非是有時間的遺存和習慣的習慣。但我們盡可以尊重這種飲食上的習慣,雖然在吃的效率上,不夠理想,但終歸不會傷害到誰——也不好說,總有喜歡捉弄別人,非要騙到不吃蟲的人吃蟲,然后看著對方臉色,好大大笑上一場。
吃蟲不可怕,倒是被這樣的人笑了去,更可怕;而又因此而自覺不勇敢,則更是不該了。
(四)
忽然翻到島崎藤村的詩:原文如下:
「まだあげ初めし前髪の
林檎のもとに見えしとき
前にさしたる花ぐしの
花ある君と思ひけり
やさしく白き手をのべて
林檎をわれにあたへしは
薄紅の秋の実に
人こひ初めしはじめなり
わがこゝろなきためいきの
その髪の毛にかゝるとき
たのしき戀の盃を
君が情に酌みしかな
林檎畑の樹の下に
おのづからなる細道は
誰が踏みそめしかたみぞと
問ひたまふこそこひしけれ」
大概是說女孩子和男孩子的一次相遇,所留下的印象。我不大懂日文,也難以翻譯,只能如此說了。
這里面有一種珍視的心意。
大凡初戀,往往不容易成為美好的結局。迪士尼的童話,可以用盛大的婚禮作為結束,但真實的生活,卻在結婚后,不過是一種開始。不過,文學創造喜歡悲劇,自然有其不得不如此的緣由。世間終究不是都如此,只是那些喜劇的故事,可能講起來,沒法給出波折。
確實,能夠幸福的,往往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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