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审查制度：盘踞在头顶吊灯上的巨蟒

看了Perry Link写于2002年的经典文章，阐述中国是如何扼杀异议的。一个重要的机制是模糊性，即相关部门在封杀、逮捕某个人时，并不会明确说明这个人“犯事”的原因，不会出台清晰、详尽的禁令，而是采取“杀鸡儆猴”的办法，引发旁观者对异议代价的恐惧，从而自行规限自身的行为。

他将中国的审查制度精妙地比作“盘踞在头顶吊灯上的巨蟒”，而不是吃人的老虎或喷火的龙（resembled not so much a man-eating tiger or fire-snorting dragon as a giant anaconda coiled in an overhead chandelier）。在通常情况下，这条巨蟒不会也不必移动。它无需颁布明确的禁令，而是让你自行决定。身处其阴影下的个体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行为、避免触犯红线，这一切显得微妙而自然。

对政权而言，这种模糊性能带来种种好处。既然政权可以出于各种原因打击异议者，那旁观者不免感到恐惧和压力，会自觉在各个方面约束自己的行为；被捕者则需要在审讯过程中不断反思、挖掘和坦白自己的“错误行径”。官方自相矛盾的规定更为其专断行事、肆意打击留下了巨大的空间。

更可怕的是，既然自我审查的隐蔽机制主要发生在心理层面，这一切会在潜移默化中变得“正常”、自然，甚至成为尊重中国文化的表现——中国官方话术的盛行使得与官方相悖的说法沾染上了负面含义，触及禁忌话题则显得冒犯了中国文化；在公私不同场合，商界人士对中国经济的评价更是截然不同。当最了解中国社会的学者、记者不再能畅所欲言，这对中西双方互相了解的进程而言都是巨大的伤害。

https://www.chinafile.com/library/nyrb-china-archive/china-anaconda-chandeli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