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記錄

古城

今年的風聲來得很遲

內陸的煙囪飄得到處都是

都市的夜太吵

於是我懷念古城。

古城的美

在幽。

午後的石板路

是一塊綠豆冰糕

黏連著路人的腳

雲  半明半暗

也在舔食太陽

這塊冰糕

越來越小的屋簷

爬滿爬山虎

南風一吹

便是擠在一起的小巷

年邁的主人乘著竹𥱊搖扇

聊著蜻蜓與水田

門坎上的青苔

又長了幾分

古城的美

在靜。

一里街出去

就是南宋城門

人從此過

車遙馬慢

很多次

我撫摸這墻內每一塊磚

都像在撫平北宋的皺紋

它太沉重

以至這裡面記不清多少

悲壯的魂靈

洣水河一語不發

奔向北方

楚音在河水中稀釋

得越來越淡

艫漿的鄉愁

被渡口深深凝望

那只緘默的牛

至今保守著秘密

古城的美

在小。

沿河而上

是一級級丘陵

豐盈的曲線

描繪出母親的乳房

溪澗飛泉

懸掛在雲陽山上

騎士的摩托

拜訪了所有的過客

在小小的十字路口

也曾飛揚過馬車

小小的少年郎

不也曾有過清澈的目光

我還記得那天

溫柔的日出

浩蕩的行軍

青春像一支小調

悠揚地飛去

從此不再回來

朋友，你可看見

那衙堂前的茶

已落了幾世紀的灰

將軍府的門前

又販賣過幾代人的恩怨？

今夜的古城

是否依舊

今夜

那朗朗讀書聲

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