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腦"是怎樣煉成的

剛剛讀完英國牛津大學心理學研究專家Kathleen Taylor的<洗腦心理學> (感覺這個翻譯太膚淺了, 沒能體現原名Brainwashing：The Science of Thought Control的完整含義). 本書分爲三個部分: 洗腦的歷史由來和社會心理, 關於洗腦的神經系統科學, 自由與控制. 這本書信息量很大, 尤其中間關於大腦運作的解析部分涉及了大量生物學知識, 讀起來比較吃力也有不少地方直接快進, 不過也還是有些收穫.

"洗腦"這個詞這些年似乎經常被用到, 當一個人的思想行爲信仰發生了極大變化而我們又無法理解時我們常常都會以一句"這個人被不知道是不是被洗腦了"總結. <韋氏大詞典>對"洗腦"的定義有兩個, 一是"強行灌輸以誘導某人放棄基本的政治, 社會及宗教信仰和態度, 並接受與之對立的經過嚴格控制的思想", 二是"通過宣傳或推銷説服". 因此, 洗腦並不僅限於我們通常理解上的與政治或宗教有關, 典型的例子比如作者在書中提到的廣告. 優秀的廣告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喚起我們的強烈情緒, 如負面情緒内疚, 焦慮, 然後指出購買該產品服務是消除這種情緒最有效的方式, 又或是將該產品服務與一個正面情緒聯係起來, 以鼓勵我們通過購買帶來愉快感受. 廣告商會運用各種方式來包裝廣告, 音樂, 色彩, 快節奏和俊男美女等, 目的在於阻礙我們對該廣告的批判性分析, 以至於沒有時間和空間去思考"我是不是需要它".

從廣告的例子可以延伸到洗腦者們慣用的方式. 洗腦當然可能是強制性的, 比如通過暴力, 威嚇, 刑訊等等, 用身體和心理上的折磨來迫使受害者改變思想和行爲. 不過, 強制性剝奪一個人對自己思想的控制權會激發對方強烈的抵制, 這樣得來的洗腦效果可能並不好也無法持續. 所以, 現代的獨裁者或是宗教領袖們通常都會採用潛移默化的暗中洗腦方式. 一個理想的洗腦環境就是使被洗腦者與其他群體分離開來, 然後持續不斷地接受單一重復的"唯一真理". 雖然在當代社會, 哪怕生活的環境有最嚴格限制, 人們也可以有多個不同的信息來源, 但洗腦者仍然可以營造一種孤立的環境氛圍. 例如, 誇大其詞地向目標群体描述外部威脅可能帶來的危險, 樹立明確的敵人以激發起目標群体的不安, 使目標群体處於緊張或繁忙之中, 這樣會降低他們停下來思考的可能性. 作者指出, 先激發起某些強烈的情感, 再將其與一些特定的虛無思想結合起來, 而這些虛無思想通常都建立在國家, 黨派, 上帝, 真理等絕對權威之上, 這是一種極爲有效的洗腦方式. 當人們接受了這些虛無思想為最高準則后, 會心甘情願交出自己的自由, 會把一些抽象目標看得高於人的生命及生活質量, 甚至會把人類視爲謀取利益和實現目標的工具, 這在極權國家國民和邪教團體成員身上可以看到無數例子.

那麽, 作爲個體, 我們應該怎樣預防和抵制自己"被洗腦"呢? 作者在書的最後提出了一個"FACET"的預防洗腦守則. F代表Freedom, 需要警惕那些以限制和妨礙自由為目的的行爲; A代表Agency, 需要小心那些否認個人能力強調集體代表的宣傳; C代表Complexity, 需要警惕那些否認世界複雜性而強調單一純粹價值的教條; E代表Ends-not-Means, 需要提防那些只要實現目標任何手段都可以接受的主張; T代表Thinking, 我們永遠要保持自己的獨立思考. 一方面, 我們需要接受多樣的信息和不斷學習, 當我們自身建立了精密而複雜的認知網絡時, 那些情緒化的單一強烈的衝擊便不那麽容易動搖我們的獨立人格和思想. 另一方面, 永遠記住保持批判性的思維, 爲了避免屈從于情感壓力, 在行動之前學會停下來思考. 無論身處怎樣的環境, 都不要輕易交出你的思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