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字趣談

每年冬天最冷的時候，我一定會煮煲仔飯禦寒。當我們的孩子具備了人類的基本幽默感後，每當煮煲仔飯時，我們都會同孩子講笑：「你唔乖嘅話，今晚就煲仔飯啦！」粵語人看到這裡一定會心微笑的吧？

煲仔飯在香港是一款很街頭的美食，這裡煲仔指的是小砂鍋。將生米和水放入小砂鍋，置於明火上，燒到飯開始收乾水，放入各種自己喜歡的肉類，例如臘味、滑雞或牛肉等等，和米飯一起燜熟。熱辣辣的煲仔飯擺上桌，淋上特調的醬汁，一勺米飯連肉，再和著醬汁和肉汁送入口，是冬天暖心又暖身的最佳選擇。

「仔」在煲仔飯這個名詞裡的用法，其實是形容某個物件體積、尺寸較小的意思，有時也會用於形容活物的年歲尚小。例如我們會說小碗是碗仔，小碟是碟仔，小凳子是凳仔，小貓是貓仔，小豬是豬仔……。總之當你要形容某物細或小，直接名詞後面加一個仔字，十有八九都不會錯。

但是煲仔飯和小朋友乖不乖又有什麼關係呢？「煲」作動詞用，有煮的意思，例如煲湯，煲飯。而「仔」除了形容小，還有另外一個意思是指兒子。我們其實是在「威脅」自己的小孩，「若不乖乖的，今晚就把你煲來吃」，純屬開個帶歧義的玩笑。如果你聽到家長罵兒子是衰仔，意思就是罵兒子很不乖，老是做壞事。兒子把家長氣到要死，就會從衰仔變成死仔，甚至升格至最高級帶粗話成分的仆街仔，這是得有多生氣才會這樣詛咒自己親生的仔，做仔的要檢討一下自己。

有一種仔是我這個師奶的最愛，就是靚仔。當需要形容帶某種特徵的男生，會把形容的字詞加上「仔」字，例如靚仔指帥哥，四眼仔即戴眼鏡的男生，肥仔就是肥胖的男生，戇居仔/蠢仔/傻仔都是指智商堪憂的男生，叻仔是醒目男生……，最有意思的仔是二五仔，是指告密者或者充當警方線人，二五仔在舊時港產黑幫片很常見，隨著電影題材新香港化，二五仔終將退出大熒幕。

「仔」亦可作男朋友的意思，這種用法偏市井。如果說話的人令你無法確定他／她想指代的這個仔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還是男朋友，可以根據量詞來判斷，當講「我個仔」是指兒子，而講「我條仔」則是男朋友了。我們禮貌上是不會把「條」用作人的量詞，因此「條仔」是屬於較粗俗的用法。

「仔」字有時跟在稱呼的後面，是為表達親暱感，彷彿為被稱呼的一方減齡，顯得更可愛可親。這個時候的「仔」字用在人身上，則無關性別。用法有點類似英文稱呼喜歡的人為Baby，實際對方已經不是嬰孩，純為表達一種親密感。例如我們會稱呼小學生們為同學仔;茶餐廳侍應是哥哥仔;小姑娘會叫她妹妹仔;還有稱呼妻子家裡的小舅子/小姨子是舅仔/姨仔;最嗲的用法莫過於夫妻間稱呼對方為老婆仔/老公仔。請確定你被稱呼的一方是可以親近的才可應用此用法，例如「立場案」中的刑事檢控專員伍淑娟女士，我是絕對不會稱呼她為「檢控專員仔」的。

「仔」還可以用為故仔或者公仔書。故仔這個詞語亦正亦邪，正的時候代表故事的意思;邪的時候代表假話，例如當我們批評某人作故仔，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在編造故事掩蓋真相。公仔的意思包括了玩偶，漫畫人物，畫的動物等，所以公仔書是圖畫為主的圖書，即連環畫。

「仔」在粵語裡和國語一樣是多音字，粵語有三個發音，前文提到的仔字發音都為zai2；另外兩個發音是zi1（仔肩)和zi2（仔細)。單單一個仔(zai2)就有那麼多用法，這個仔那個仔的，希望沒有把你繞成一頭煙霧的懵仔。Anyway, be the 仔 you want to be。

PS. 我還記得第一次和小孩講煲仔飯笑話，把他氣得呱呱叫，經過若干年進化後，他今年是先冷著臉回答我：「你去煲人家的仔吧,不要煲我就行！」然後大笑著跑走。是呢，我又怎麼捨得煲自己的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