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跳梁小丑”到参政中坚-八年为尊严而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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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加州SCA5到旧金山罢免极左学委看华人参政 

移民到美国的华人往往不问政治。大家一心职场拼搏，赚钱养家，有娃的家长大量精力都花在孩子的教育身上。结果2014年，加州突然出现了一个叫SCA5的法案，要修改加州宪法，推翻加州不看肤色的高校录取制度。华人移民震惊了，这通过公投通过的宪法居然说改就改，这可怎么办。那时候我才刚刚硕士毕业，根本不知道什么是SCA5，也不知道什么是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 AA)。

过了几年以后我才听说这件事，只是知道加州华人为了孩子的上学问题和州里面闹了一场，最后那个法案就没有过。我后来又听说华人向奥巴马政府投诉了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歧视亚裔申请者。

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了孩子上学这事儿，又是抗议，又是投诉，至于吗？我觉得华人是小题大作了。那时候盛传“华人自私论”，宣称华人就是为了自己利益损害其他族裔利益。我听了觉得挺有道理的。

后来2017年我们马瑟诸塞州出现了一个叫亚裔细分的法案。那时候我在读公共政策的博士，一位朋友把这个法案拿给我看，问我作为业内人士怎么看。

虽然我不懂政治，但是我懂数据收集。我一看这亚裔细分实在是太荒唐了。支持方把这数据的好处说的天花乱坠，我一个一个分析下来，发现全部站不住脚。不但好处没有，风险还很大，搞不好把亚裔社区更加边缘化。我就是个秀才，我想以理服人，于是我去见了法案的主推者（sponser)， 一个姓陈的华裔，想和他好好讲讲这法案坏处。我很自信可以说服他，结果我被他嘲讽了一顿。他在回一封我老公的邮件里管我叫“那个戴着大眼镜的中国女人”。这是我在美国第一次受到的种族和性别双重的言语冒犯。

后来我到其他场合去发表我的见解，我震惊的发现我和我的朋友们在本地报纸上被说成是“动机不纯”，“自私自利”，“伤害其他没有特权的亚裔族群”，甚至直接说我就是帮助“白人至上主义者”。我真是震惊了。这帽子是随便扣的啊。这些本土出生，伶牙俐齿，有媒体，政客，NGO关系的亚裔对华人移民的态度是赤裸裸的鄙视，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群自私自利乡巴佬。

那时候我们约谈议员是几乎没人愿意见的。就有人愿意见我们，我也感觉到议员和助理们没有把我们看作贡献专业知识的人，而是看成一群无助的可怜人。

因为我们到处抗议，到处发言反对，到处被泼污水，我真是觉得我们实在是可怜。然后，听证会就突然来了，我们匆忙准备，拼命动员。听证会下午1点开始，上午我方就来了一大批人，支持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听证正式开始以后，支持方突然出现了，他们来的晚，发言却早，一个接一个的讲了3个小时以后，我方的第一个人才发言。我们和听证主席会抗议，主席说她拿到的发言顺序就是这样的，她也就是照着叫号而已。

我们那天来了超过800人。大礼堂里面坐满了胸前贴着反对亚裔细分的标签的华人，一起挥舞手里面的标语。这是来美国以后我第一次为作为华人感到自豪。

听证会后，亚裔学界，政界的， NGO的领导通过各种宣传渠道，对我们一顿谩骂。说我们付钱雇人听证，从外州拉人充场，煽动恐惧，住在郊区的有特权的华人压迫其他族裔的亚裔。我一气之下把哈佛大学带头造谣的一个亚裔教师投诉了。不出所料的毫无结果。那时候反复有人说我反对亚裔细分是幌子，反对平权法案才是真正目的。

这时候我想起几年前反SCA5的那群加州人来了。我遭到的诽谤和谩骂和他们受到的完全是如出一辙啊。如果我觉得自己是被冤枉了，那加州华人应该也是被冤枉了。我们具体反对什么议题是无所谓的，我们每个人的政治立场是无所谓的，只要我们是中国来的移民，这些人就可以羞辱我们。

结果这仅仅是个开始。哈佛录取歧视亚裔案很快就开庭了，著名左派媒体《大西洋月刊》刊登了一篇文章，痛批微信是谣言集散地。文章副标题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Wechat is s monster. There is nothing like this on Earth”。 微信是个怪兽，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坏了！再看看文章的配图。我脑海里面只有一个词来形容文中的华人形象。

跳梁小丑。

一向政治正确的左派媒体，对整个华人移民这个群体是没有任何基本尊重。

后来麻州亚裔细分在华人的反抗中死了一次又一次，再后来康涅狄格州的细分支持者似乎也放弃了努力。这时候华盛顿州又起战火，华州也要修改宪法，允许考虑肤色录取。政客按党派划线，火速投票通过修宪。

一个月内华人筹款百万，征集签名，硬是把修宪提案拉上了选票公投。最后反I1000一方以51%非常微弱的优势取得胜利。

左派媒体又是一顿谩骂。说这些自私有钱的华人，站在了白人至上的那一边，仇恨黑人，是白人至上主义者破坏有色人种团结的工具和打手。我们在帮背后的白人主子做事。总之，华人是因为贪婪和自私，被怂恿，被误导，被利用的一群无脑前台打手。

钱是基本是华人捐的，义工也是华人做的，结果我们连当个大反派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当小喽喽！

又过了一年，加州允许考虑肤色录取，聘用，招标的平权法案Prop16又重新回来。与此同时，因为乔治·佛洛伊德的死，“黑人同命”运动几天之内改变了整个美国的种族政治舆论。外界断言这次加州修宪一定会通过，反对者不但是螳臂当车，而且会被认为是仇恨黑人。结果华人带头，联合其他族裔共同筹款100多万，对抗3000万经费支持的豪华团队。这经费很多花在了造谣抹黑上面了。我看见过一个视频，硬是把反对法案的人和手持火把的3K和新纳粹联系到一起了。

在这个美国最蓝的深蓝州，Prop16被以57%对43%狠狠击败。这时候左媒开始出现中立的报道，和一些对平权法案的反思。

几天前，旧金山市进行了罢免三名极左学委的选举。在这座深蓝的城市，超过70%的选民支持罢免，其中一个人被79%的选民罢免。不出所料，这事情的最大组织者又是华人移民。

我想，这次华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当一次反派了。本以为我会看见一大批骂华人通过假消息误导旧金山市民的文章。结果在大左媒纽约时报上，一篇文章标题是 “You have to give us respect(你必须尊重我们)”，谈亚裔在这次成功罢免中的重要贡献。

Wechat再一次成为了关注焦点。我引用文章一段文字：

“During the campaign, organizers used WeChat, the Chinese-language messaging app, to offer everything from detailed instructions on how to fill out a ballot to organizing the deployment of volunteers in Chinatown, where lion dances and drumming exhorted residents to vote.”

"活动期间，组织者使用中文短信应用程序wechat提供所有服务，从如何填写选票的详细说明到在唐人街组织部署志愿者，在那里舞狮和鼓声说服居民投票。 ”

微信摇身一变，成了促进没有政治地位的群体的参政工具。微信还是那个微信，华人还是那些华人。4年不到的时间，我们从妖魔，跳梁小丑，到了今天的带领旧金山群众赶走倒行逆施的学委的英雄！有个被罢免的学委又说这是白人至上的胜利，结果民主党市长说没必要再听这几个已经被罢免的人的话了。

我仔细的搜了一下对于罢免的报道，所有对华人的报道全部是正面的。很多文章里面使用的照片是华人高举罢免的中英双语的牌子，人头攒动，众志成城。

在这些文章里面，记者毫不回避当地Lowell优资高中取消入学考试，改为抽签来增加种族多样性的做法，以及它在华人中激起公愤。正是对于取消入学考试的公愤，导致华人率先站出来带领罢免。没有任何一篇文章说华人又一次自私自利。这些文章说，华人重视孩子的教育。

在八年的抗争以后，媒体终于不带政治倾向地阐述了这个非常简单的事实。

美国各地华人的参政是相辅相成的，每一次胜利，都增加了其他地区华人的信心。加州先有SCA5，又有亚裔细分，然后细分战火烧到东岸，再到状告哈佛，后来又是华州和加州的平权法案。旧金山压倒性的胜利，华人草根参政的高光时刻。

感谢你们旧金山和加州华人们！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就在罢免胜利后的几天后，我和几个朋友见了麻州的一位民主党左派议员，和他讨论反对”批判性民族学习 （critical ethnic studies) 法案 （注：这法案和饱受争议的中小学里面教种族互相压迫的Critical Race Theory 同气连枝）。

我们一个成员说，旧金山的罢免选举说明有些激进做法是超越底线了（off-limit)，这位议员也关注了这件事，他真诚的说，“yes, it is off-limit”。

我们说，咱们明年一起写个在中小学教材里面加入少数族裔历史的法案吧，咱们不要搞这些种族互相压迫，你害我，我害你的教育。咱们讲真正的美国少数族裔的历史，那些黑暗和光明的都要讲。

他说，好呀。

回到我几年前的那个问题。为了孩子上学这事儿，又是抗议，又是投诉，至于吗？

斥资百万，风吹雨淋的征集签名，忍着攻击谩骂，至于吗？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上学这件事，真的不至于。我们这一路可谓饱受折磨，每个人都亲身体会到来自权力阶层的人身攻击，诽谤，中伤，体验过在权力面前的尊严扫地。

华人草根这八年的时间，通过自己不断的建立组织，参政科普，选民教育，从人人可以踩一脚的政治贱民，到了今天的美国政治中坚力量。过去我们生怕别人知道“做坏事”的是我们华人，我们想隐藏起来。现在我们在英文报刊发文章，主动联系记者采访，大声宣告“这好事就是我们干的，美国得谢谢我们。”

这是一条遍布荆棘的走向尊严之路。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确实是为了孩子，因为如果一代移民过得是毫无尊严的政治贱民生活，那么孩子们长大以后难道不会以自己的“自私自利”的父母为耻吗？

我过去常想，等我有了孩子，他们如果知道自己的妈妈和她的朋友处心积虑对抗“帮助没有特权的其他亚裔”的细分法案，他们会怎么看我。是又一次使用了华裔的特权去压迫其他弱势群体亚裔，还是为了保护所有人的权益，付出大量心血？

我想旧金山的胜利已经给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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