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2.0——世界准备迎接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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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与全球工人阶级必须反对帝国主义冲突中的任何一方。这是全球最反动的政权间的残酷冲突,争夺谁能最充分地剥削世界无产阶级、掠夺其自然资源。工人必须反对华盛顿与北京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军事政策,为建基于社会主义、民主权利、终结一切压迫的替代方案而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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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帝国主义冲突将全方位升级

Vincent Kolo 国际社会主义道路国际委员会

(本文是ISA中港台支部《社会主义者》杂志最新一期文章的扩充文本)

特朗普再次成为美国总统,是陷入危机和失序的全球资本主义制度的转折点。特朗普的经济与政治盘算,将带来新一轮混乱与冲突,而其方式现时仍无法完全预测。中美帝国主义争霸是全球进程(包括特朗普的政策)的主要驱动力,这一争霸势必在各个方面升温。

最眼前的阶段,贸易战将愈演愈烈,冲突严重程度将远超7年前特朗普第一任期。当时征收的关税已经对中国经济产生了重大影响,开启了以中国为中心的供应链被打破、重整的过程。中国在美国进口占比从2017年的21.6%下降到2023年的13.1%。但与特朗普2.0相比,用《金融时报》的马丁·沃尔夫的话来说,这只是“起始阶段保护主义”。

这进程的背后,是30多年来盛行的资本主义学说(新自由主义全球化)遭到彻底逆转,以及最大的几个帝国主义经济体重新强调国家权力及控制,以及推动自身经济再工业化的战略(说来易做起难),而这一战略最终便是为了帝国主义列强之间的战争作准备。

尽管自2018年起美国开始对中国征收关税,2023年中国仍向美国出口了价值5000亿美元的商品。《经济学人》估计,如果特朗普履行对中国商品征收60%关税的承诺,中国对美出口额或将下降85%。有人猜测特朗普不会全面实施他的措施。确实,特朗普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关税措施对美国经济本身所造成的冲击,可能会对他的执政带来阻碍。路透社对专家们的一项调查预计,特朗普的新关税更有可能维持在40%,但这仍然处于高位。

但民主、共和两党的许多国会议员希望更进一步,包括取消美国国会于2000年授予中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地位。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中国在进入美国市场方面将被贬至俄罗斯、古巴、白罗斯和朝鲜等受严厉制裁的“唾弃国家”之列。

牛津经济研究院估计,取消“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地位将使中国对美出口缩减至现时水平的仅3%。虽然短期内取消“永久正常贸易关系”的可能性不大,但共和党支持的一项相关法案已开始在国会推进,特朗普将允许这一威胁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于和中国政权的贸易谈判上。特朗普的新内阁中,数位重量级人物都赞成暂停“永久正常贸易关系”,其中包括即将出任国务卿的卢比奥。

破坏中国的出口机器

《经济学人》称,下一阶段加剧的贸易战将“震撼世界”,并将越来越多的国家卷入冲突。对于习近平政权而言,他正在应对30多年前中国复辟资本主义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特朗普2.0标志着一个绝望而危险时期的开始。中国的情况比2017年糟糕得多,中、美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中共独裁政权终究面临生存威胁,这反映在其强化镇压和军事化,以及所有经济政策中都紧密联系到“国家安全”。中共军队高层最近一轮清洗,是为了重新确立习近平的控制权,这是政权内部紧张的清晰迹象。

中国经济陷入了“日本化”困局:债务危机、资产泡沫破裂、价格下跌(通货紧缩)。讽刺的是,在整体经济不景气的同时,中国的出口部门一直是经济增长的唯一引擎。尽管美国开征关税(拜登维持并提高了关税),但人民币的弱势、国家支撑的制造业投资增加、以及通货紧缩令其产品更便宜,这些因素共同促成中国维持全球第一大出口国地位。2023年,中国出口占全球14.2%,而这一数字在美国则为8.5%,德国为7.1%。

特朗普承诺发起关税闪电战,这必然会严重影响中国出口,同时迫使其出口商在欧洲与全球南方寻找替代市场。但在这些地方,中国已遭遇更严厉的保护主义。这不仅发生在欧洲(欧洲2024年便针对电动车,对中国发起了关税战),还发生在看上去“亲华”的东南亚、中东、拉美国家。

巴西、智利、印尼、墨西哥、南非、泰国、土耳其和越南等国政府在2024年向中国商品征收关税,包括从钢铁到太阳能电池板等。 上述许多国家都是金砖国家成员或“伙伴国”,这表明与中国结盟的集团“金砖国家”,远非一个具有凝聚力的反美帝反西方联盟。

这些政府面临着来自本国资本家的压力,他们抱怨中国进口产品大量流入,正把他们逼向破产。2024年,中国出口总量增长了12%,然而全球贸易仅增长了3%。

习近平政权的“反霸权”(反美)宣传在世界许多地方(尤其是全球南方国家)的政权和一般民众都得到了回响。鉴于美国数十年来的军事侵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等美国控制的机构实施的经济紧缩政策,这并不令人意外。但中国自身的帝国主义行径与资本主义重商主义造成这些受影响的经济体失业率上升、出现去工业化,因此产生了反效果,触发了日益强烈的反华情绪。

针对“第三国”

特朗普的关税政策会比之前涉及更加广泛的层面。新政府将研究针对中国通过第三国(例如墨西哥及越南)向美欧出口商品的“变通方法”。这看上去类似“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方尝试绕过现有的规则,另一方则以更严格的新规取代旧规则。如今美国的制裁阻挠中国获得先进微芯片与光刻设备,就是这种情况。尽管存在漏洞,这些措施仍然会造成损失,进一步加速供应链从中国撤离。

无论是谁赢得美国大选,中美冲突与去全球化(脱钩)都将继续,北京对此习以为常。但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内,世界应该为进程的加速做好准备:华盛顿与北京在经济、贸易和金融联系领域的“硬脱钩”,以及美国主导的、同样高压的军事建设及遏制行动。这意味着美国将通过经济与外交渠道,以前所未有的广度行使赤裸裸的帝国主义权力。

孤立主义?

特朗普难以预料的个性以及经常自相矛盾的言论,让许多评论人士感到困惑。虽然我们不能假装可以预测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但肯定我们可以排除某些情况。与拜登和奥巴马一样,特朗普执政的总框架将由美国资本主义立场上的历史必然性决定,要击败其主要挑战者中国资本主义,来捍卫其全球霸权。

列宁解释道,帝国主义并不非考茨基等一些人想象的“政策”,而是资本主义发展不可避免的历史阶段,因为它用尽了所有限于一国内的发展道路。资本主义被迫进入全球市场,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争夺主导地位。

美国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帝国”。对于美国资本家来说,撤回到北美本土并不是一个选择,因为他们的利润很大程度上来自于他们在全球经济与金融体系中的霸权地位。经济力量最终必须要靠军事力量来捍卫。

因此,特朗普政府并非像某些人所理解的那样奉行孤立主义,而是将通过经济与军事方式,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行使赤裸裸的美帝国主义权力。特朗普在任期开始前就再次宣布了他关于格陵兰岛的计划,他希望向丹麦施压,迫使其“出售”该岛给美国。这并非在开玩笑;特朗普在其第一届政府期间下令美国国家安全会议工作人员研究格陵兰岛方案。此举背后显现的是,中俄集团和美国正在北极展开一场极地“大博弈”之际,特朗普意在扩大美帝国主义在北极的足迹。特朗普还宣布他希望重新控制巴拿马运河。这份帝国主义购物清单与习近平对南海和台湾的领土主张如出一辙。

许多中共顾问误以为,新政府对北京来说比拜登政府更容易对付,因为“交易性”特朗普只对经济交易感兴趣。他们误判道,特朗普对军事联盟不感兴趣,甚至可以在条件妥当之时放弃台湾。

如果可以这样描述,特朗普的军事原则是将尽可能多的战争成本外包给中、小帝国主义盟友。显见一例便是他对北约盟国的威胁,甚至说他会“鼓励”俄罗斯攻击没有增加国防开支的北约成员国。在此过程中,他将成为美国军火工业的经纪人,而美国军火工业占全球军事出口的近42%。

《金融时报》2024年12月20日报道了特朗普代表与欧盟官员进行的会谈,以阻止他威胁的10-20%贸易关税,而作为交换,欧洲各国政府要将国防开支从目前占GDP的2%目标提高,哪怕达不到特朗普公开要求的“5%”,那也要达到约3.5%。北约多国政府愿意接受如此增长,而如此增加国防开支只能意味着社会项目与公共服务将遭到大幅削减,这将为工人组织的强烈反击奠定基础。

许多中共顾问重蹈他们8年前的错误,过于关注特朗普的个人怪癖,而甚少关注对“创造”特朗普这号人物的根本进程。这些进程根植于资本主义、让两个超级大国走上了冲突的道路。特朗普或将发出相互矛盾的讯息,当然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比如他最近出手拯救中国所拥有的TikTok(抖音海外版),使其免受美国禁制。但这并不意味着特朗普任内美国政策将偏离反华主轴。

工人阶级遭遇挫折

特朗普连任对美国乃至全球所有工人、女性、移民、跨性别人士以及黑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挫败。正如我们的国际组织ISA所解释,特朗普的胜选反映民众对民主党和拜登-哈里斯政府的不满,但也反映了统治阶级的反动转向,以及左翼的彻底失败所导致的社会右转。在2024年大选中,哈里斯获得的选票比拜登在2020年获得的选票少620万张。之前,拜登以美国总统历史上最高票(8120万张)赢得选举胜利,而这是由强烈的反特朗普情绪推动的,而这次选举中,这种情绪已不复存在。我们必须在政治两极化的大背景下,看待美国部分民众右转的现象;特朗普的支持者中如今有一个坚定的极右核心,我们在其他国家也见到过这种情况。在没有一个具规模、认真的左翼替代方案的情况下,如今情况就是如此,而未来几年有可能会因为群众斗争,局势有所改变、右转趋势得以扭转。

这正是民主党坚定不移的亲资本主义政策的代价,党内“左翼”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这些政策,而这些政策令工人阶级家庭生活更加艰困。尽管特朗普反动本质令人厌恶,但这也让他得以将自己塑造为会带来“改变”的候选人。在经济议题上,也就是最终在选举中最具决定性作用的议题,特朗普宣称他将“终结通货膨胀”并“让美国再次负担得起”。他将在下一阶段被这些承诺反噬。特朗普的新一轮贸易战如果得以全面实施,或将在美国引爆通胀炸弹。

全球反动派与极右势力对特朗普的胜利弹冠相庆,从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到法国的勒庞,再到韩国的尹锡悦。其中尹锡悦甚至因为类似的政治立场而被称为“韩国特朗普”,但在其宣布戒严并试图取缔政党、游行和罢工后,他被群众抗议运动和局部总罢工赶下台。这也预示着,如果特朗普尝试一意孤行循其威权倾向,美国将会发生什么事。阿根廷则提供另一个案例,这个国家全年持续进行大规模罢工与街头抗议,抗议米莱造成的大规模贫困,米莱和内塔尼亚胡一样计划参加特朗普的就职典礼。

特朗普在1月20日的总统就职典礼,看起来将成为全球反动浪潮的“名人录”。习近平也有着右翼民族主义与反工人阶级政治,因此他出席这一场合可谓再适合不过了,但他几乎肯定会拒绝特朗普的就职典礼邀请。中共可能会派别人替他参与,这是因为他怀疑特朗普的真正目的是要奚落他。在习近平的思维中,皇帝不会在一个总统的加冕典礼上表示敬意。但此外,习近平政权也预见到了这一个陷阱:特朗普或将在上任第一天就对中国征收新关税(正如他最近所承诺),而那时习近平的专机才刚离开美国领空,这样就让这位中国领导人显得软弱。

特朗普也有可能尝试寻求中国政府的帮助,向普京施压,要求其同意乌克兰战争停火。特朗普在这方面面临一些压力,因为他曾吹嘘说,他将在“上任第一天”结束战争。特朗普甚至可能向北京提供包括暂缓征收关税在内的诱惑,前提是北京能够让普京签署协议。但由于各种原因,这几乎不可能奏效。

即使习近平有满足特朗普的要求的动机(而这不大可能),他也无法控制普京。习近平遭遇的众多限制之一,便是朝鲜与俄罗斯达成协议,向俄罗斯派遣1万名朝鲜士兵,这是北京眼中不乐见的事态发展。地缘政治联盟或集团的存在,并不意味着在某政策违背了自身盟友核心利益的情况下,占主导地位方可以简单地将政策强加给他们(在这一案例中,中国以压倒性优势占据集团主导地位)。

普京觉得战争已经朝著有利于他的方向发展,很难通过外交压力来改变。任何和平谈判都可能进展缓慢,前提是接受如今的战线状况——莫斯科与基辅都无法接受以此为永久解决方案。习近平政权不太可能在这个问题上与特朗普合作,因其也明白美国在关税问题上的任何让步都会在日后不会兑现。

尽管特朗普及其顾问可能希望从乌克兰战争中抽身而出,转而“专注于中国”,但当前帝国主义集团冲突的复杂度不允许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普京的胜利与北约与美国的显著让步,将强化、鼓舞中国政权,这是美国方面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的。

马斯克是服务北京的吗?

和第一任期一样,特朗普再次组建了一个由亿万富翁组成的政府——多达13人,而这毫无疑问地反映他代表哪个阶级的利益。他的内阁团队的总财富高达惊人的3830亿美元。最富有的当然是马斯克,他并不是正式的内阁成员,但被选为特朗普“曼哈顿计划”的共同领导者——新成立的“政府效率部(DOGE)”。该计划旨在大规模裁减联邦雇员,并大幅削减联邦社会项目的资金。马斯克满是破坏工会的斑斑劣迹,包括接管推特(现名为“X”)时就有过进行大规模裁员。

马斯克是中共政权“最喜欢的西方首席执行官”,而中国政府对他有着过高期望、指望他能在特朗普政府内部发挥制约作用的能力,因为特朗普政府主要由反中鹰派主导。马斯克在中国的工厂生产全球一半以上的特斯拉产品,而这些工厂是用中共控制的银行的 5 亿美元贷款建造的。马斯克在台湾(所谓“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等诸多问题上与中共保持一致。这个可憎的资本家对于法西斯主义公开表示同情,其与中共独裁政权的关系却如此之好,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马斯克与中共这两方的政治立场。

但马斯克很可能会让北京失望,而北京重复其在特朗普2017年上任之初犯下的错误。当年,习近平政权低估了贸易战的威胁,认为华尔街的“中国游说团”会阻止特朗普。他们没有意识到全球格局已经出现了变化,贸易战只是帝国主义新冷战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无法预测马斯克会在特朗普的核心圈子里待多久。与此同时,他将尝试在特朗普和中国之间取得平衡,以保卫自己这位亿万富翁的利益,但中美帝国主义权力争霸终究是由更深层次的力量推动的。

特朗普的战狼们

新政府中充斥着特朗普版的“战狼”人物——例如卢比奥这样的意识形态上的反中鹰派,而他正因“支持”香港民主抗议而受到中共制裁,而其“支持”完全是虚情假意。这可能会让中国政权在未来的两国交往中感到非常尴尬,届时其将不得不决定是拒绝与这个“不受欢迎的人”会面,还是违反自己实施的制裁。

作为一名国会议员,卢比奥还发起了多项立法,以强化台湾在军事和外交方面对抗中国的地位。其中包括加速对台武器销售,以及加强与美国军队的联合训练(2023年《以实力促进台湾和平法》)。特朗普在7月发表的言论引起了广泛关注,他称台湾需要“向我们支付防务费”,并暗示台湾距离美国太远,美国无法进行军事介入。

但不幸的是,在这场中美帝国主义争霸,台湾仍将是关键地缘政治“棋子”。台湾执政党民进党表现的姿态,正是全然乐于满足特朗普所要求更多的“保护费”;特朗普当选3周后,一份价值3.85亿美元的对台军售就由美方批准。作为参考,特朗普第一任总统任期时,向台湾出售的武器数量是拜登政府的3倍。这一趋势很可能在特朗普2.0时代重演。

前陆军特种部队军官、现任特朗普国家安全顾问的华尔兹(Mike Waltz)称中国是美国的“存亡威胁”。他曾坚定支持乌克兰反对俄罗斯入侵,但现在他与特朗普等人的立场一致,认为乌克兰战争是“错误的战争”。

9月,华尔兹对《金融时报》表示:“我们必须转向太平洋”,以他的说法,中国已经在太平洋地区策划“1930年代以来最快的速度进行军事建设”。特朗普挑选的其他几位人士也有类似的政治面貌。一位全球分析师告诉《金融时报》:“对于反中鹰派来说,这就像是圣诞节早晨(般的令人兴奋)。”

一鸣惊人

虽然规模及具体时间表尚不确定,但正如《南华早报》的斯皮罗(Nicholas Spiro)所预测,特朗普的“第二任期将以激烈的保护主义冲击为开端”。大选结束后,特朗普宣布将从第一天开始对中国加征10%、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征25%的关税。随后两个国家有望以一定代价通过谈判摆脱这一困境,但对中国来说,这些关税很可能只是“首付”,未来还会有针对中国的更多措施。

特朗普还宣称,如果金砖国家着手创造一种新货币,来取代美元成为主要储备货币,他将对金砖国家征收“100%关税”。尽管多年来一直在讨论,但创造新货币的这个想法在短期来看仍不现实,未来只有人民币一种货币可以承担主要储备货币这一角色。但北京在当前条件下无法、或不愿这样做。

特朗普政府内存在分歧,一派认为关税是一种“意识形态”武器,旨在削弱中国经济、强化美国工业产能,同时也迫使其他国家与美国保持一致、并服从美国的领导地位;另一派“实用主义者”私下并不认同特朗普对关税的痴迷。后者认为关税是一把双刃剑,或将对美国经济造成重大损害,并使特朗普的许多竞选承诺无法兑现。他们希望关税主要被用于谈判,而非成为现实。支持关税的一派更可能赢得这场权斗。

中国正在落后

自特朗普第一任期以来,一个关键变化在于中国经济与社会危机的规模,这大大削弱了中国相对于美帝国主义的地位。2017年11月,特朗普首次访华时,《时代》杂志宣称特朗普此行是“会见全球最有权势的人”。如果当时这合乎事实,那么如今已今非昔比。帝国主义冲突中的权力平衡已经向美国倾斜。中国GDP在2021年相当于美国的75%,但到了2024年这一数字便降到了63%。

但当然现在还未能盖棺论定 ,全球资本主义整体上正处于历史性危机,美帝国主义也不例外。但中国资本主义正处于结构性危机,已经不可逆转地偏离以前的快速追赶增长轨迹,变成日本式的“失去的数十年”;这暂时使美帝国主义与特朗普在冲突中占上风。美国经济也陷入长期失衡、债务缠身、股市泡沫快速膨胀、以及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失灵的问题。它也进入了一个社会与政治爆炸的时代。

但迄今为止,美国资本主义凭借持有世界上地位仍稳如泰山的储备货币——强美元,得以在一个又一个危机中借钱了事,从而将债务转嫁给世界其他国家。最终,这种作法必将崩溃。但我们还没有到这一地步。

中国的经济困境更加迫在眉睫。中国在全球GDP中的份额正在缩减,结束了过去40多年的扩张趋势。中国在全球GDP中的份额在2021年达到峰值18%,而目前这一数字为16%。即使是这些数字,也恐怕低估了衰退的程度,因为中共操纵了GDP数据,而数据造假在过去3年中变得更加极端。

前中共经济顾问高善文有一篇现已被下架的演讲得到广传,该演讲中提到,据估计中国GDP在过去三年中被高估了10%,这意味着中国经济实际增长率接近于零。中国经济学家挑战官方的造假数据越来越危险。12月,中共政权下令券商监控首席经济学家的言论,如果他们发表有关经济的“不当”言论,就会将他们“解聘”。

智库荣鼎集团于2024年9月的报告称,中国在全球经济中占比“极不可能”恢复到之前(2021年)的峰值。报告称,即使中国每年的GDP增长率达到5.5%(而这甚至超过了北京夸大的目标),中国在全球GDP中占比也要到2036年才能恢复到2021年的水平。

中共的反击策略

习近平政权陷入极大困境,因为他们正在等待特朗普全面实施其新保护主义政策。许多中国评论人士认为,北京在最初不会采取强硬立场,而是表示愿意进行谈判,他们的策略是尽可能拖延。这或将面临特朗普方的谈判者更为激进的表态,他们坚信中国政府违背了2020年“阶段性贸易协议”,而且中方确实从未打算遵守该协议。当时,特朗普称赞这项协议意义“重大”。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经济如此脆弱的情况下,中共不会想进一步吓跑外国资本家,甚至可能用新的金融与投资奖励措施来对抗特朗普的政策——向外国资本主义做出让步,而不是直接向特朗普作让步。但这正是一个进退维谷的问题。最有可能的是,双方采取“胡萝卜”加“大棒”的矛盾、混乱组合——诱惑与报复措施并存。与此同时,习近平将更坚定推行出口导向型经济战略,哪怕这甚至在中国盟友当中都引发越来越紧张的局势。

尽管中国可以采取选择性报复措施,例如针对用于尖端科技制造的关键矿产资源(包括镓、锗和石墨)已经实施的出口管制,但中国无法像美国政府那样进行“针锋相对”的报复。这些措施将提高美国及其盟友的成本,而不是完全切断他们获取这些商品的渠道。与此同时,特朗普治下的美国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要求将拜登时期科技制裁的范围从尖端半导体扩大到中国的制药、汽车和民用飞机行业。

在国内危机严重恶化的某个时间点,中国政权或将采取“核选项”,令人民币大幅贬值。这将意味着放弃20年来人民币“国际化”的战略,而这一战略为的是通过一带一路计划、金砖国家等,实现中共众多的全球经济与地缘政治目标。令人民币贬值的理由是抵消美国关税的影响,也是为了缓解通货紧缩(人民币贬值将催生输入型通货膨胀)。但人民币贬值将对中国经济造成很大的自损,因为中国资本外逃增加,以及最重要的是,在盟友政权、贸易伙伴以及中国民众眼中,中共政权的权威及其经济实力将动摇。对于整个全球资本主义来说,这将打开潘多拉魔盒,因为许多其他国家将被迫与中国亦步亦趋,将本国货币贬值。由此引发的全球货币战争对世界经济的影响,甚至比贸易战还要严重得多。

虽然中共或许会展露出愿意参与和特朗普谈判的姿态,甚至会像它在2020年那样,做出一些局部让步(但中共当局从未打算兑现这些承诺),但两个超级大国之间不可能达成任何有意义或持久的协议。一些资产阶级评论人士提出“新广场协议”,而这个想法是不可能的。《广场协议》是1985年美国、西德和日本之间签署的协议,强迫德、日两国将本国货币兑美元升值,让美国减少对两国的贸易逆差,实质上地打击了他们的经济前景。

中美两国政权都有对方不可触及的“底线”。对于习近平政权而言,废除国家主导的资本主义(包括大规模政府干预、补贴和对关键行业的控制)是坚决不行的,因为如果这样做,那将导致政权本身的崩溃。然而,正如特朗普第一届执政的贸易谈判所显现,这正是美方要求的真正意义所在。经济压力并不是唯一的因素,中、美政权双方的政治权威也是关键,任何示弱的迹象都会导致颜面扫地,从而可能引发严重政治危机。

既不要特朗普,也不要习近平

一些人士,包括一些错误的左翼团体,会支持中国政权,因为他们相信中国可以充当制衡特朗普与美帝的力量、因此是“较小的恶”。而其他,包括中国国内、台湾和更广泛地区的一些人士,或许会为特朗普欢呼,认为他对北京的打击是受压迫者的“胜利”。这凸显了在民族主义高涨、工人阶级斗争在政治上尚很有局限性的时期,群众意识对于现实认知有多么大偏差。特朗普的记录一目了然:他赞许习近平在新疆关押1百万穆斯林的大规模集中营,并称2019年香港警方对群众民主抗议的野蛮镇压是中国“内政”。

中、美与全球工人阶级必须反对帝国主义冲突中的任何一方。这是全球最反动的政权间的残酷冲突,争夺谁能最充分地剥削世界无产阶级、掠夺其自然资源。工人必须反对华盛顿与北京的资本主义经济和军事政策,为建基于社会主义、民主权利、终结一切压迫的替代方案而斗争。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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