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風
嘿,各位,我今天看到獼猴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發現。
一般來說,我們不會把「跟風」當成一個十分正向的詞,對吧。除非是有點小自嘲,跟人家說「我『跟風』一下」。
所以跟風到底是怎麼回事呢?科學上已經有人提出「從眾效應」等等聽起來很專業、很學術、很厲害的名詞,但這些我先不管它。
因為我今天的主角是獼猴?(這個叫「詩六義」中的「興」,意即「望物起興」--還記得風雅頌賦比興嗎......雖然這六個東西並列挺奇怪的)
好啦,因為,你光是知道「從眾效應」又怎樣,大家從眾的還是從眾,特立獨行的還是特立獨行,而從眾的和特立獨行的還是吵來吵去啊。我們要給這個現象下點注解,給它一些意義。
同樣是台灣獼猴,柴山的獼猴看到人就衝過來團團圍住;松柏嶺的獼猴看到人只是看看你,雖然離你不遠,但既不怕你也不會特別來靠近你;而玉山東部的獼猴,則是會與你保持很遠的距離,遠遠觀望你,或許會與你對話 (我會和他們對話,也就是牠叫一聲我叫一聲),但你沒有什麼機會與牠接近。
為什麼呢?
這時我們就會產生各種推測與討論了。
各位想想,你小的時候在做些什麼呢?如果你忘了,看看現在身邊的孩童在做什麼呢?
在模仿一切他們看到、聽到的人事物,對吧?孩子不學大人講話,是怎麼學會大人講話的?孩子學電視裡的台詞和動作,孩子玩扮家家酒,玩機器人和娃娃。我們可以說,他們在模仿中變成大人。
我們先假設猴子不會講話,或者牠們的語言跟我們的相比很簡單。比較三個地方:柴山的遊客會餵食東西給猴子,而松柏嶺和玉山東側的行人則不會。第一代的猴子發現了這件事,於是柴山的猴子看到人就上去看看有沒有吃的。牠們要如何教給下一代這件事?
我想,幼體會模仿成體。
那麼,成體是否也有模仿的行為呢?根據史都華布朗醫學博士(Stuart Brown, M.D)的說法,人類是一種具有「幼態延伸」特徵的動物,也就是幼體時的許多行為特徵會延續到其成體時。這當然是和「較無幼態延伸特徵」的物種比較出來的。我們拿狗和狼來比較,可以明顯發現成犬雖然沒有幼犬愛玩,但比成狼愛玩;然而,幼犬和幼狼明明都很愛玩;科學家把這稱為「幼態延伸」。
除了愛玩,會不會「模仿」也有幼態延伸的效應呢?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們或許就可以以此解釋,為什麼人會「跟風」。別人有的,被我看到了,我也要有。別人怎麼做,我看到了,我也這麼做。有意識,無意識,你總是模仿著別人--當然囉,別人也總是模仿著你。
或多或少的問題啦。
欸,別笑,有人買口罩的原因只是「大家都在搶,我好像也應該搶一下」呢。我真的聽過這樣的案例。「一窩蜂」就是這樣出來的,「熱潮」也是這樣出來的,沒有「跟風」,這些現象和詞彙都無從出現。
如果以上我的推論都對,那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這句名言同時為我們點出了一個關鍵:我們可以「選擇」自己要模仿誰。即使模仿是我們擺脫不了的天性、是我們生存必需的行為,就好像打牌時輪到你你就得打--但至少我們能決定我們要打什麼,我們能決定我們要模仿什麼。
我問你一個問題喔:假設你今天看到大家都去隆鼻,你跟不跟風?
本來我們有很多方式可以作決定。今天我喜歡的對象喜歡高鼻子,但我偏偏鼻子特塌,那我一天一百塊地過生活我也要花大錢去隆鼻啊。有的人想,哎,我今天找的是一夜情,我有興趣的傢伙是高鼻控,看見高鼻就有性慾,那我裝個假鼻上夜店找他不就得了,不隆鼻。有些人愛畫畫但請不起模特兒,今天要畫個高鼻的,又有美容診所超幸運一折優惠券,隆啦。有些人嗤之以鼻,關了燈啥都看不到,隆什麼?有人循古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有人覺得,充實內在,自會吸引喜愛有內在美的人。有些人本來鼻子就挺,再隆鼻會變小木偶。
你看,假如我們都看不到別人在做什麼,我們一定會依照自身不同的狀況去判定做不做這件事,對不對?可是因為我們會跟風,我們有這個天生設定的程式,所以我們的判斷力就下降了。
你會跟我說,唉,竹節,你不懂啦。這是一種交際,交際!
喔對,依照現實觀察來推測,我們也有排斥怪胎的天性,所以我們會想變得跟其他人一樣,免得變成怪胎。就好像我媽在我國中要上高中時諄諄告誡的:「跟別人做一樣的事就對了。不要讓人注意到你。」(比起國小和國中,我的高中離我家比較遠,算是「到外地」讀書)
我謹遵母訓,真的一改我特立獨行、愛出風頭、愛表達意見的習慣,變成一個隱形人。我化身成一隻竹節蟲,周遭環境是由些什麼形狀和顏色構成的,我就盡量化身成那些形狀和顏色的一員。
所以到高三,當我MP用盡,漸漸變回原形的時候,教了我三年的班導師有點吃驚。她以為我是乖學生呢。沒有,我任性得很。剛好那時滿臉長了青春痘,我的模樣一定很不討喜,哈哈。
扯遠啦。
幼體要模仿是因為幼體沒有判斷力。但成體也不能保證判斷力就多高,所以偶爾要模仿。凡事有個最適值;除了老天爺,你永遠不清楚自己的判斷力已經到了什麼程度,你不具備這樣的判斷力。
但成體和幼體的差別,也在於判斷力有所成長。
所以無腦的跟風,顯示出你的幼稚;越是成熟,越應清楚自己的獨特性,越應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如果你長得已經像佛地魔,又很有錢,卻堅持不隆鼻,那對你也沒什麼好處。想想看我們鼻孔為什麼要朝下?少吸些灰塵嘛。現在空汙那麼嚴重,與其買空氣清淨機,一段時間就要花錢購入濾網,不如把鼻形弄正常,等鼻毛長密了,自然給你乾淨空氣,而且可以撐個幾十年呢。
如果一隻竹節蟲長得跟自己全家都太不一樣,最好牠還是小心點,因為家人那樣長是有道理的。
多了解自己,想想自己哪裡和別人相同、哪裡和別人不同,那麼在面臨抉擇時,更可以作出適於自己的判斷,也就可以減少跟風了。如果是對自己好的,跟一下倒也無妨。凡事還是以自己為主,自己好了,便更能把這份好分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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