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旅遊.滋賀篇]八幡堀尋櫻記(下)

樂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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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幡堀後方矗立著八幡山,山上的八幡山城啟於十六世紀末,和水道年紀相同,只不過山城已荒,水道依然常流。去年已徒步登山,因此這次選擇直接搭乘纜車上去,爬山需費一小時,纜車卻只消彈指。


清晨拉開窗簾時彷彿摸彩,祈禱一夜冷丁丁的春雨已乾涸,雖沒有折晴天娃娃,上天還是呼應了我的祈求。一片朝煙下彥根散發雨後清新,猶如一天美好的開端。儘管空中仍存不少濕氣,但遠勝陰雨連連。

打理好行囊,退房,往近江八幡去。這是第二次去八幡,不知不覺相距一稔,歲月匆匆,人也多磨了一歲。去年三月的印象,近江八幡色調寂寥,河岸兩旁的櫻花枯枝欲待萌生,傳遞了寧靜的氛圍。

萬物具休,萬物亦興,只要細心觀察,就不難找到蓬勃生機。記得那時河邊老者敘述了櫻開時節,八幡堀的繁景,當下望著傾垂河面的櫻花木,便種下來年落英繽紛的願景。

坐在列車上,心裡卻擔憂著,想到唐詩云:「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細想冷雨綿綿,嬌弱花兒豈堪打擊?雖然抹去濕漉漉的天氣,憂愁的氣壓油然而生,生怕一年來的牽腸落空。

來到鳥居大門前,真相自明,橋沿兩邊皆是蓊鬱相連,櫻花瓣或為春泥,或作波臣。一聲輕嘆,自可說明此刻心境,風起漣漪,宛若重現櫻花凋零的景象。大概錯判時日了,此時已是四月中旬後,經歷風雨之交,再美的夢都回歸現實。

說不失落,便是欺人欺己。往河道一瞧,鋥亮日頭毫無遺留,綠葉與水光交輝強勁色彩,那是生命力的具現化,不禁思索,難道唯有滿枝頭的花兒才是美夢,才有資格引人佇足?綠油油的櫻葉何嘗不是一番景象。即便無花,幽靜的八幡堀還是很適合漫步,特別是揮別陰雨後的晴空下,水道碧波盪漾,青綠櫻樹枝頭點水,就像未展胭脂的西施在河邊浣紗。

因時候尚早,整個八幡堀似乎只剩下屋宇和流水,在這個時間裡,我們擁有綿綿無邊的空間。隨心所欲朝一個方向走,靈魂放空,乘著水流而去。走著走著,岸邊漸小,直到沒路了,便走上木橋,一株楊柳隨風搖曳,似在提醒遊人該轉向。

我們像步入迷宮,尋找下個岸邊,拐入民居,赫然見到牆內突出火紅楓樹,先前的綠意倏地被一抹紅焰取代,眼睛為之一亮。彎了幾戶人家,又延伸至岸邊,同樣走了一段,前方越走越窄,只好走上一段石階。八幡水道一直連接至織田信長昔年訓練水軍的西之湖,西之湖出去便入琵琶湖。

不過我們沒有完成這麼浩大的行程,隨興而行,隨興而停,一個右轉,踅了一圈回去原先的鳥居。這次筆直朝內走,參拜已有千年歷史的日牟禮八幡宮,它的資歷遠超過八幡堀與八幡城。

方進去一陣風砂襲來,再睜眼出現兩個女巫、兩個神官,以為被風砂捲入神靈之居。其實只是八幡宮恰好舉辦祭典,女巫跟神官進入封鎖線內,向神樂臺上穿戴正裝的信眾一拜,開始莊嚴儀式。

八幡堀後方矗立著八幡山,山上的八幡山城啟於十六世紀末,和水道年紀相同,只不過山城已荒,水道依然常流。去年已徒步登山,因此這次選擇直接搭乘纜車上去,爬山需費一小時,纜車卻只消彈指。

繞了一圈後,準備登上最高的村雲瑞龍寺,一位日本歐吉桑突然叫住我們,請我們幫忙拍團體照,承諾後,歐吉桑跟歐巴桑快速在石梯上擺好姿勢,等待掌鏡人發號施令。他們用日文向我們道謝,一連串用語聽得迷迷糊糊,後來歐吉桑則用中文說了「謝謝」,只是平常的一句「謝謝」,在異鄉聽來卻備感親切。

在山頂古剎,意外發現一株茂盛的櫻花,方才的日本歐吉桑、歐巴桑也興奮地拍著櫻花。遍巡此花不見,不經意卻出現眼前,不過這時對櫻花的得失已不這麼重,有花當然得償所望,無花亦不減損遊興。

旅途的每一刻都是驚喜,若只在意一物,便可能錯失其他可貴的風景。不過我仍期盼如夢般的花海,也許我還會再來,繼續尋訪花蹤,但皆時無論枝頭是否含夢,都改變不了八幡堀給我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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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4日發表於人間福報
原題〈八幡堀 無花卻似更有情〉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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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馬在文字中感受生活意義的文字創作者,最喜歡在居酒屋、熱炒店跟朋友喝酒卡唬爛。得過幾個獎,出版與發表長篇小說十餘本,短篇小說及散文、新詩兩百餘篇散見各報章雜誌。很常懷疑自己是否還有能力繼續寫下去,但我寫故我在,我在故我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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