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关心家事：大路（The High Road）

编译自斯图尔特·布兰德（Stewart Brand）的著作《How Buildings Learn: What Happens After They’re Built》的第四章——Houseproud: The High Road

德文郡公爵夫人黛博拉·米特福德是英国著名的米特福德姐妹（南希、杰西卡、戴安娜、尤妮蒂）中最小的一个，她有写作的天赋，也有容易陷入有趣的麻烦。1941年，她嫁给了德文郡第11任公爵安德鲁·卡文迪什（Andrew Cavendish）。1958年，这对夫妇着手复兴查茨沃斯庄园（Chatsworth），这是一幢壮观的乡间别墅，被认为是英国的“宝库”之一。1958年，这样的任务被认为是不可能的，而且是吃力不讨好的。

不足为奇。主建筑 — — “房子” — — 有175个房间，其中51个很大，需要认真的工作。它坐落在美丽的德比郡（Derbyshire）的皮克区（Peak District），周围环绕着绵延数英里的公园，这些公园在18世纪被“万能”的布朗（“Capability” Brown）所美化，也需要无休止的维护。查茨沃斯庄园的家族和地产工作人员如何成功地使查茨沃斯庄园为每年32万名游客服务，这个传奇故事本身就很有趣，但本章更重要的目的是理解为什么这么麻烦是值得的。

黛博拉·德文郡在1982年写道：

这房子看起来是永久性的；就像它永远存在一样，不是几百年，而是永远存在。它完全符合它的地形。这条河的距离和宽度都是对的。这座桥处于一个舒适的角度，便于人们从桥上俯身眺望。建造房屋所用的石头来自附近的地面，所以它的颜色是合适的，根据鸟巢的理论，建筑材料就在手边，位置也合适，因此适合周围环境…

经过四百多年的努力，在好运和良好管理的结合下，我们终于达到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完美境界。

幸运的是，每一代卡文迪什都热爱并尊重这所房子及其周围的环境，每个人都为它增添了一些东西。

这所房子的魅力、吸引力、个性，随便你怎么说，就是它多年来以一种随意的方式生长着……每一个房间都是新旧、英国和外国的混合体，由一代代的居民拼凑而成，并以其不同的比例和欢快气氛的力量来应对变化。同样的外面。无论你往哪里看，都能看到一些令人惊讶的东西；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

这一切都是去年自信的独裁者们做的，他们没有求助于委员会，也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增减。

这些是“大路”建筑获得其特征的基础——崇高的意图，持续的目的，持续的关怀，持续的时间，以及稳定的自信的独裁者。这样的建筑迟早会表现出它自己的自信。一天，我打断了公爵夫人的话，问她每天打扫房间、花园、员工（夏天有90人）、商店和茶室的问题。她说：“这所房子有一种独特的个性，它以一种有趣的方式强加给你。当你像我一样长时间被这些房间包围时，你会有一种纪律性。”我问是什么让她坚持下来的。“我喜欢它。仅此而已。你必须爱上它才能让它工作。就像有工作一样。你继续前进，因为你被它迷住了。”

除了获得居住者和访客的忠诚外，保留下来的老建筑还带来了其他的自由。通过跨越几代人，他们超越了风格，并把它变成了历史。祖父母令人厌烦的家具被存放起来，供孙儿们重新发现。巴洛克式的翅膀曾经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后来变得滑稽可笑，现在因其与后来的补充形成对比而受人尊敬。通过展示有形的深厚历史，这座建筑提出了同样深厚的未来，并号召居住者承担长期责任。

这些聚集点高度进化，精雕细琢（“这座桥的角度很合适”），明智的部分保留下来，幽默的部分保留下来，行不通的聪明主意被抛弃了，过于雄心勃勃的温室被拆除，喜爱的景色被小心翼翼地维护着，直到所有的聚集都是灵巧和古怪的。衡量成功进化的标准是错综复杂的活力。

但是在“大路”建筑中生活也有很多缺点。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试图维护在经济繁荣时期建造的建筑可能会压垮居住者。（在奢华的维多利亚时代，英国乡村住宅扩展到无法承受的规模。）

无论什么东西发展到辉煌的程度，都会成为惩罚性税收和随意没收的目标。更新任何曾经拥有“完美”设施的建筑的服务是一项重大试验，因为它能够负担得起。试着把现代管道和供暖设备放入石头城堡——这就像给一个脾气暴躁的巨人做肺部手术一样。“大路”是高能见度，通常是新款式，几乎总是高成本。

当“低路”建筑相继被拆除并开始重建时，而“大路”建筑则相继进行了修缮。这正是生物种群的两个主要策略——机会主义者对保护者：“r策略”和“K策略”的区别。这就是一年生植物和多年生植物之间的区别——像蒲公英这样的杂草会把大量的种子撒向风中，还有像橡树这样的优势物种，培育出少量的橡子，营造出保护下一代的环境。机会主义物种的个体通常很小，寿命很短，而且独立，把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生产力中。保护物种通常体型较大，寿命较长，相互依赖程度高，竞争激烈，为了提高效率而对它们的能量进行配给。

“大路”建筑的持续复杂性最终导致丰富的专业化。它们不得不变得独一无二。它们对如此多的隐藏力量做出反应，它们在某种程度上是神秘的，由微妙之处支撑着。与此同时，它们充满了过时的古怪之处，出于习惯而保留下来，直到为它们找到奇怪的新用途。（我们把新的光纤电缆拴在哪里？在旧的洗衣槽里怎么样？）“大路”建筑是很常见的，但是我想说的关于它们的观点在极端的例子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

从美国历史上的三个平行建筑物——乔治·华盛顿、托马斯·杰斐逊和詹姆斯·麦迪逊——美国的第一任、第三任和第四任总统的乡村住宅中，可以完美地观察到公路建筑的不同独特性。每一个都是经典的“传记”房子，它紧密地延续和反映了主要居住者及其家庭的生活状况的变化。在弗吉尼亚，只要几个小时的车程，这三部曲的传记馆就向公众开放。每一个都是山上的房子——华盛顿的弗农山、麦迪逊的蒙彼利埃、杰斐逊的蒙蒂塞洛。每一个都起到了与工作种植园的总部和庄园相同的作用。每一个都保存得很好，因为在19世纪早期，土壤已经被耗尽，种植园也失败了，几乎不能再做什么改变了。

房子的主人在时间、地点、职业和地位上都非常接近——他们是同事和朋友——以至于你会期望他们的家会非常相似。事实上，由于它们经典的拱形对称，这些建筑现在看起来很相似，但它们的生长方式不同。面对相同的情况，不同的人物和生活塑造了不同的家园。

1758年乔治·华盛顿的住所开始扩建时，他住的地方是一幢一层半的平房，是他父亲在20年前建造的。这种改造将继续他的设计三十年。为了给他的新婚妻子玛莎和她的两个孩子腾出地方（并利用她的钱），他把房子加高了一层，几乎把空间扩大了一倍。1775年，在增加了种植园附属建筑——在南方称为“附属建筑”——之后，他为弗农山庄设计了一个宏伟的计划。

在独立战争时期（1775-1783年），当他指挥大陆军时，他的计划得以实施，虽然他在战争中输给了英国，但他赢得了战争，并赢得了这个新国家的奉承。他在建筑的两端都进行了扩建，在一端增加了私人图书馆/办公室和楼上的卧室，在另一端增加了一个两层楼高的宴会厅，以满足仪式上的需求。在好客的弗吉尼亚，乡村庄园像旅馆一样被旅游者对待。华盛顿把他的旅馆的一端精心地设计成私人的，有一个从卧室到办公室的后楼梯，而另一端则用来迎接客人。

如果没有他的一项杰出的创新，它将会是一个细长的房子，非常适合这个建筑和场地。弗农山俯瞰着美丽的波托马克河。华盛顿设计了一个两层楼高的门廊（“广场”），将房子的整个长度延伸并统一起来。石板使它不受雨水和腐烂的影响。迄今为止，这仍然是美国最适合坐下休息的地方之一。如果华盛顿一开始没有在这所房子里住上14年，他会知道如何让这个广场变得如此舒适吗？

“我认为弗农山庄是18世纪对美国住宅最好的补充，”一位非常熟悉这个地方的建筑历史学家威廉·西尔评论道。“华盛顿让它变得有凝聚力。他是在需要的时候做的，他是一个完全没有伪装的人。我觉得弗农山庄太棒了，因为你能理解他的逻辑。他总是令人惊讶。你觉得他是个笨手笨脚的蠢货，其实他不是。事实证明，他非常聪明，常常比杰斐逊聪明得多，也更加脚踏实地。当华盛顿继续建造白宫时，他心中也有一个庄严的家。他把东厅放在弗农山庄宴会厅的一端。白宫很像弗农山庄。”

另一种不同的设计智慧体现在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身上，他被视为美国宪法背后的主要天才。和华盛顿一样，1797年，他把一个新妻和继子搬进了他父亲建造的房子。与华盛顿不同，他的父母仍然住在那里。用詹姆斯和多莉·麦迪逊（Dolley Madison）的传记作者康纳·亨特（Conover Hunt）的话来说，“一个奇妙的双重故事”就这样开始了。设计问题是这样的：麦迪逊家有一幢传统的双桩两层楼房，他们打算住在里面；但是詹姆斯将要继承种植园和金属铸造厂——他开始接手管理——他需要为他的新家庭提供空间。

解决方案:将房子一侧扩大30英尺，将中央入口和大厅移出一个缺口，并装饰一个装饰过的门廊作为新的对称。实际上，在同一屋檐下增加了第二个家，两个家庭之间有明确的划分。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厨房和仆人；他们有各自的时间表；房子的两边在物理上是独立的，只有一个连接楼上的门。这种两院制的安排保持了家庭的安宁，并给了双方一些灵活性——任何一方都可以在需要时从另一方借用房间。（类似的划分使查茨沃斯岛适于居住：这家人单独住在中层；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公众，每天都在地面和顶层参观，不知道他们错过了什么。）

1809年，麦迪逊面临着房屋设计的新问题。他刚刚宣誓就任总统，从乔治·华盛顿身上发生的事情他知道，一旦他退休，他将会被来访者淹没。弗吉尼亚的好客需要招待他们，多莉是一位著名的女主人。与此同时，他的母亲表现出了长生不老的迹象（她活到了97岁），他希望她在自己的房子里不受打扰。他依靠蒙彼利埃（Montpelier）作为总统工作的退路。

这一次，麦迪逊聘请了专业人士，两个刚从杰斐逊的蒙蒂塞洛工作了几年的建设者。他们的工作是在房子的两端加上单层的侧翼，重新装修门廊，在另一端增加柱廊，并重新配置许多内部房间。在麦迪逊的图书馆/书房的入口上方，他们将改进窗户以适应视野。康纳·亨特：“那是这所房子的智力核心。它的景色美极了。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房间，很普通。”扩建后的房子完美地服务于麦迪逊1817年后的退休生活。在1836年去世之前，他一直作为一位颇有建树的智者帮助解释宪法。

后来的几位业主对蒙彼利埃进行了一些小的改造，直到1901年，杜邦家族的一个分支用了一卡车的钱，对蒙彼利埃进行了重大的改造，房子的面积几乎增加了两倍。到了20世纪30年代，它已经成为一个时尚马术比赛的场地中心（门廊顶部的低矮空间变成了“骑师室”）康纳·亨特：“整个房子是一个典型的空心结构。如果你想看到一个能表达其主人身份的地方，那就是这栋建筑。这是一所房子套房子的房子。所有的所有者都得到了表达——一梁一梁，一墙一墙。”

詹姆斯·麦迪逊最好的朋友和一生的同谋是托马斯·杰斐逊；他们甚至在通信中使用私人密码。蒙蒂塞洛离蒙彼利埃只有28英里，离麦迪逊足够近，可以买下杰斐逊的钉子，并礼貌地忽略他的建筑建议。

蒙蒂塞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的幻想，几乎一直到最后都是一个几乎不适合居住的幻想。写《独立宣言》的人决心不像华盛顿和麦迪逊之父那样抄袭标准的英国乡村住宅。作为启蒙运动的产物，杰弗逊将目光投向了古典学术，尤其是安德里亚·帕拉迪奥和罗伯特·莫里斯的新罗马设计。在他的一生中，他一直是新古典主义风格的福音传道者。他的家是他的主要实验室和模型，也是他最好的纪念物——《杰佛逊和蒙蒂塞洛：一个建筑者的传记》（Jefferson and Monticello: The Biography of a Builder）的作者杰克·麦克劳克林写道：“一个特别有创造力的人最具创造力的作品。”

麦克劳克林自己也是一名业主兼建筑商，他总结了蒙蒂塞洛发生的事情：

大多数业主-建筑商花费过多的时间来完成他们的项目；杰斐逊花了五十四年时间。许多业主建造者建造的住宅比需要的要大；杰斐逊，一个鳏夫，建造了一座有35个房间的大厦。业主-建筑商在建造时总是即兴发挥，随着房子的扩建，他们会对原有的设计进行补充和修改。杰斐逊建了一所房子，拆掉了大部分，把它的面积扩大了一倍，几十年来不断地对它进行改建、改造、改进和扩建。令人惊奇的是，这座房子终于竣工了；许多人认为永远不会。

1768年，25岁的杰弗逊开始为他梦想中的房子建造一座偏远而美丽的山顶，这是他众多审美高于实用的决定中的第一个。未经训练，他依靠帕拉第奥和莫里斯的图画书进行布局和绘制细节，开始把自己的想法画得细致入微。他家的木头房子被烧成灰烬后，他想用砖和石头砌成房子，以供多年使用。到1772年，当杰佛逊和他的新娘玛莎搬进来的时候，只有一座小砖房建成。在他们结婚的十年里，他们的家是一个混乱的建筑工地，也是一个繁忙种植园的总部。有一年，他们的女儿玛丽亚掉进了地下室。多年后，在蒙蒂塞洛度蜜月时，她从门口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一天晚上，杰弗逊在未封闭的房子里工作到很晚，他不得不停止写作，因为他的墨水结冰了。1782年他的妻子死后，他再也没有结婚，蒙蒂塞洛成了一个鳏夫。就像康纳·亨特写的，没有妻子会说:“你再推倒一堵墙，我就离开这里。”

随着杰斐逊经验的积累，蒙蒂塞洛的设计也在稳步发展。杰弗逊在建好地基后，决定用半八边形来扩大建筑的两端——这是一种独特但尴尬的形式，让他着迷了一辈子。1789年，他当了五年的驻法国大使，回来时满脑子都是最新的建筑理念。他想要一个圆顶。作为一个名人，他需要更多的空间来招待客人，需要更多的私人空间来躲避客人。蒙蒂塞洛巧妙而独特的设计可以被解读为是为了做两件事而精心设计的：保护杰斐逊的隐私——在窥探的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引入光线——并尊重帕拉第派的形式主义。蒙蒂塞洛向侧面扩张，与原建筑形成了镜像，房间之间被狭窄的走廊和更窄的楼梯隔开（现在太陡，对游客来说太危险了）。屋顶变得极其复杂，而且漏水。杰弗逊尝试用木瓦、铅、铜和镀锡熟铁做屋顶。

1809年，在担任了两届总统之后，杰斐逊退休了，他的家在南侧有一个田园般的卧室——图书馆——温室套房，里面有6000本书，但是他的房子还没有完工。令人印象深刻的门廊直到1823年才完成，也就是他去世的前三年。杰克·麦克劳克林（Jack McLaughlin）指出，如今游客们看到的保存完好的蒙蒂塞洛在杰斐逊的有生之年从未出现过。它在1809年还未完工，1823年完工但严重腐烂——杰斐逊没有钱支付维护费用（他卖掉了自己的书，成为国会图书馆藏书的核心）。

阅读这三本截然不同的建筑自传，我们对作者有何了解？我们在华盛顿看到一个保守的革命者，他有明智的想法（在宴会厅），喜欢大胆的举动（两层的广场）；随和的麦迪逊（妻子在这里，母亲在那里）即兴发挥本地智慧；这是一栋艺术感十足的杰弗逊式建筑（繁忙的八角形，危险的楼梯），充满了对遥远政体的崇高理想主义。

这是一种发展“大路”建筑的方法。分阶段进行，不断细微的改进和轻松的创新，通过与建筑共同进化的智能舒适地表达出来。其结果是人性化的：一个由人建造、为人服务、为人内部服务的建筑。

相比之下，看看当机构试图建造“大路”建筑时会发生什么，他们通常都会这么做。制度追求永恒，但却让这种追求导向错误的物理策略。他们追求的不是长期的灵活性，而是纪念性的，寻求用宏伟的外形来体现他们的力量。邮局、大学和州议会大厦用石墙、无用的柱子和浪费的圆顶掩盖和阻碍了它们的高通量信息功能。这座建筑试图代表这一功能，而不是为它服务。白宫是行政部门；五角大楼是美国军队。

实际上五角大楼是一个有趣的反例。这是一座功能齐全、相对朴实的办公楼。我非常钦佩军事建筑。经济实用，不受建筑欺骗，维护良好，在“低路”下适应性强。与大多数机构建筑不同的是，它们有一个明确而直接的责任结构来驱动它们的使用、适应和维护。如果工程师让他负责的建筑状况比他发现的更差，他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军事建筑很富有，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人们有时间在上面工作。消防站也是如此：警报一响，消防员们就忙个不停。

但是大多数机构占据了被封锁的“大路”建筑。冻结的官僚机构和冻结的建筑相互加强了对变革的抵制。改变是必须的，因为官僚机构总是在增长，但是责任在焦虑的逃避责任的迷宫中被分散和拖延，而且建筑沉重而缺乏活力。在任何超过10年历史的机构建筑附近，你可能会发现大量笨拙的“低路”设施——拖车、临时附加设施、在没有窗户的储藏室里工作的人、在附近的商业建筑里租用的空间。

图书馆是一个光辉的学习案例。它们散发出建筑的永恒性。与此同时，他们的收藏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有没有优雅地扩张？国会图书馆没有。到1990年，这个现代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已经收藏了9700万件图书——包括1500万本书（其中7000本是关于莎士比亚的），400万张地图，1400万张照片，4000万份手稿，以及包括俄罗斯境外最大的俄罗斯资料在内的大量国际收藏。每个工作日都有七千件物品涌入，每年150万件。他们住在华盛顿国会山的三栋大楼里，还有许多偏远的仓库。

“我认为这个地方是一个有房间的鹦鹉螺，” 图书馆的信息员克雷格·德奥奇说。第一个展厅是华而不实的杰弗逊大楼（Jefferson Building），建成于1897年，是世界上最大的图书馆建筑。批评家说它永远不会被填满。他们应该说相反的话。1939年，当朴素的亚当斯大楼被添加进来时，它已经严重超载，使可用空间增加了一倍。1980年，带有鲜明现代派色彩的麦迪逊大厦又被扩建了一倍。德奥奇：“从你需要某样东西到你真正得到它之间有很大的时间差。1958年我们要麦迪逊大厦的时候，简直是人满为患。” 从刺激计划到应对措施之间存在的22年时滞（这一点在国会中得到了体现）表明，作为美国最宝贵的信息时代资产之一，政府的治理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由于不能现实地预期其增长，这个卓越的机构几乎无法运转。大多数集合既不被处理也不可访问。

波士顿的雅典娜博物馆（Athenaeum）和英国的伦敦图书馆（London Library）的优雅演变，形成了一种不公平但发人深省的对比。作为私人图书馆，两者都直接响应用户。尽管它们是制度化的，但它们的待遇却和“大路”的住宅一模一样，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对它们的喜爱和对细节的关注与日俱增。两者都充满了长期独立生活的怪癖和传统。

它们的历史是相似的。波士顿雅典博物馆建于1807年，在三个不同的地方发展起来，然后于1849年在其现在的建筑中定居下来，目的是在时尚的比肯街。伦敦图书馆由历史学家和散文家托马斯·卡莱尔于1841年建立，并于1845年迁至其永久所在地——圣詹姆斯广场的联排别墅。波士顿雅典娜博物馆通过空间内的一系列旋转和震动，保持了收藏的领先地位，用可存放9万本书的书库取代了华丽的楼梯，增加了内部楼层，放置了紧凑的书架（这是最近的一项发明，可以让书架在一起滚动）。伦敦图书馆坚守原址，小心翼翼地扩建到相邻的建筑物里。每个图书馆都是一个早期的试验者，用钢框架支撑来处理大量的书籍——波士顿雅典娜图书馆有70万册，伦敦图书馆有100万册，这两个图书馆的藏书都以每年7000册的速度增长。20世纪90年代，两者都在继续悄无声息地向附近的空域扩张。

细心延续的产物是爱。这两个图书馆的成员都很喜欢他们的建筑。波士顿雅典娜博物馆的一位诗人受托人宣称，“波士顿其他任何机构都没有它独特、可爱和持久的氛围。它融合了博德利安、蒙蒂塞洛、战舰宪法、温室和新英格兰旧客厅的精华。”伦敦图书馆的一名记者将这个地方描述为“一片令人愉悦的绿洲，全是皮革包裹的蜂蜡气味，一座和平文明、学识渊博和意外收获的神圣殿堂。” 这两个图书馆的书库都是开放的，几乎所有的书都可以借回家，伦敦图书馆的门口就有一本非常繁忙的推荐书。董事们只对客户负责，而且回答得很快。信任、亲密、强烈的使用和时间是这些建筑如此成功的原因。

它们并不出众。相反，这些建筑拥有的是一种即兴的、看似随意的掌控，以及层层的灵魂。它们体现了“成熟”一词的所有含义——有经验的、复杂的、微妙的、明智的、精明的、特殊的、部分隐藏的、有弹性的，并以自己的方式设定。时间教会了他们，它们也教会了我们。

许多高速公路建筑成本很高，但由于成熟是买不到的，一些最好的管理几乎没有钱，反而浪费时间和注意力。加州诗人罗宾逊·杰弗斯和他的妻子乌娜一生都很贫困，尽管他以其不现代的诗歌和戏剧建立了世界声誉。他们一起在旧金山南部太平洋海岸的卡梅尔建造了一栋非常不现代化的房子。托尔豪斯由海滩上的花岗岩巨石制成，是一部诗歌般的杰作。它可能比美国任何其他房子都更直接地表达每平方英寸的智能。

许多“大路”建筑的成本非常高，但由于成熟的建筑是买不到的，一些最好的管理几乎没有钱，浪费时间和注意力。加州诗人罗宾逊·杰弗斯和他的妻子乌娜一生穷困潦倒，但他以大胆的非现代派诗歌和戏剧享誉世界。他们一起在旧金山以南的太平洋海岸的卡梅尔建造了一座非常不现代的房子。石屋鹰塔由海滩上的花岗岩巨石制成，是一部诗歌般的杰作。它可能比美国任何其他房子都更直接地表达每平方英寸的智能。

1918年，这对夫妇以200美元的价格买下了那块地。乌娜一生都在研究中世纪的爱尔兰塔。罗宾在建造他们房子的第一部分的承包商那里当泥瓦匠学徒，直到“我的手指掌握了用石头造石头的艺术”；然后他自己完成了剩下的建造工作，同时住在房子里，抚养一对双胞胎男孩。他学过林业，还种过树。作为给乌娜的礼物，他花了四年时间建造了一座巨大的石塔。石屋鹰塔的墙壁有四英尺厚，四十英尺高，有两个楼梯——一个在外面，一个令人兴奋的狭窄和秘密的内部——两个壁炉，一个用来欣赏大海的天气，五层楼，如果你包括双胞胎玩的地牢。

用灰泥在塔和房子的墙壁上突出地嵌有来自整个神圣和自然世界的矿物遗迹——来自爱尔兰所有塔的碎片，包括英国和欧洲的城堡和大教堂、巴比伦的乌鲁克神庙、中国的长城和胡夫大金字塔；哈德良的别墅和加利福尼亚的利克天文台；来自维苏威火山和夏威夷基拉韦厄火山的熔岩，以及来自流星陨石坑和亚利桑那州石化森林的石头，以及来自加利福尼亚州重要通道的石头；一套小小的玛雅陶土头颅和一柄黑曜石祭祀匕首；一种古老的加利福尼亚印第安人的灰浆石，以及来自印第安洞穴的岩石，杰弗斯在诗歌《双手》中赞颂。

石屋鹰塔是一个地质事件，它占据了杰弗斯所有的岁月。最初的房子（客厅、卧室、两个阁楼）于1919年完工，塔楼于1924年完工。然后，他增加了一个社交餐厅，椽子上画着文学语录。墙上的一块巨石凿了进去，“哈代1928.11.1”——这是石头进去的日期，也是作家托马斯·哈代去世的日期。1937年，杰弗斯开始为他的子女和孙辈建造一栋毗邻的房子。他的儿子唐南学了这门手艺，于1957年开始从事这项工作，并一直延续到20世纪60年代，在两座房子之间建了一个连接翼。20世纪90年代，罗宾和尤娜的儿媳李·杰弗斯仍住在石屋鹰塔的新区，旧区通过预约向公众开放。

杰弗斯的艺术在房子里，房子在他的艺术里。1932年，他写了《窗边的床》。

三十年后——1962年1月20日——一个罕见的大雪早晨，杰弗斯死在窗边的床上。诗人和公爵夫人都知道，做好“大路”建设是用一生来衡量的爱的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