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712笠山文學營

cyc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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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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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幾乎沒有參加過偏創作性質的純文學文學營,無關乎對與錯,也無關乎誰的文學比較高尚誰的並非,只是發現後來得以觸動我的,都是跟社會或土地黏連在一塊的故事。

或許因為還是沒有忘記小時候把泥土緊握在掌心的觸感吧,一點點涼涼冰冰的,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

慶功宴前在Y的車上,她問我感想如何,忽然之間我覺得好難好難用三言兩語說盡。

----關於營隊

笠山文學營二十一年來比較不同於其他文學營的地方,在於更貼近土地、更接近在地的文學地景、更親民易懂的風格。

這次的講題跨越了在地、性別、移工、文學等議題,卻也更可以沉澱出我們與土地的關聯。另外,這次的主題,文學之窗,另一種觀看的方式,打到我心裡的很多點。

也許是上了一學期人類學的課,又也許是因為做了一個學期的口述歷史,對於這些問題特別有感,對啊,以一個介入的旁觀者的角色,我們到底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跨出那條自己定義出來的「界線」?

鄭清鴻講臺灣各文學館、淑君老師講女性的小人物書寫、陳淑華談飲食、黃瑋傑自彈自唱的每一首客語歌、阿潑說沒有人能置身事外、吳庭寬講印尼移工和燦爛時光、老爹帶我們到戶外真正踏上美濃的土地、陳詠笙的竹編課程、李慧宜講報導文學、林虹汝談斷裂、鍾怡彥與周馥儀講賴和和鍾理和。

乍看之下很大雜燴、很「不文學」,但文學一定非得要是什麼、不能是什麼嗎?粗獷的文字是不是文學、茶米油鹽醬醋茶是不是文學?平鋪直述的文字難道就不能寫出所謂的同喜同悲?

笠山的其中一特色就是學員有約一半是退休人員,發現有些是抱著來鄉村「養老」的心態來看美濃旗山這高雄的邊陲地帶,但這會不會又是另一種類似「東方主義」的想像?

另外,其實笠山文學營的學員差異性還蠻大的,除了退休人員,也有來自各地的學生,甚至有一般人認為與文學毫無瓜葛的建築工人,但也許這種感覺對我來說也比較自在些,文學不會是只為了某種階級、某個地域而設的存在。

另一印象深刻的點,記得第二天的晚上是竹編課程,其中一個材料是免洗的塑膠碗,講師特別叮嚀一桌三個、不要多拿,看到我們這桌當初沒坐滿,「忘了跟你們說那你們少拿一點,你們看那是免洗的,我看的好心痛。」

我錯愕了一下,對比以往參加的活動,大家便當紙盒、免洗碗筷大肆的用著,笠山連午餐晚餐都要學員自備餐具(不只筷子湯匙之類,連碗也要自己帶),我們工作人員也是用他們幫我們準備的鐵碗餐具。

第一次看到這景象的瞬間,偷偷在心裡罵了千萬次髒話,天啊那以前我參加的活動到底殘害了多少地球QQ。

----關於美濃

在美濃,還有幾件印象深刻。

每餐吃完畢竟都會剩一些食物,我不太清楚是某種習慣、人情味抑或如何,食物打包起來可以和黃蝶祭的志工一起share,或問問需要的人,食物彷彿是共享的、卻也盡量不浪費一絲一毫。

而工作某種動來說也是共享的,搬桌椅時黃蝶祭的志工也會依同來幫忙,彷彿農忙時的互助,當然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文學館跟協會自己的關係本來就很緊密。

另一件事便是語言。

這幾天或多或少體會到些異鄉人之感,身邊一位大伯或大姐忽然用客語聊起天來完全不用意外,恍恍惚惚還會錯覺自己在異地國外。

----關於觀看的方式

當然聽了很多美濃在地的故事,但與這幾天的課程連結之下,卻也不禁人格分裂了一番。我們不能只看見美濃的藍天與綠葉,而忽略了被除草劑噴過枯黃的路邊雜草,一定一定,這地方還有許多許多我們外人看不見的破敗與殘缺。我想,過程都是漸進的吧,很多事情其實都是之前社會學相關的課堂裡教過的,但當你實實在在踏進一片土地上,還是會震驚於自己的旁觀者姿態,的確短短一個文學營其實瞭解不了多少當地的故事,但至少在心底又天人交戰聲嘶打鬥了一番──知道要真正同理一個人,同時是件多麼容易卻又多麼艱難的事。

忽然想到有一位朋友B,他因為之前工作的關係,總是習慣性的穿著襯衫與西裝褲、提著公事包,看起來一臉就是難以親近的階級,但他卻可以在搭大貨車司機的便車時自在地與司機搭話、知道司機們用無線電交談的各種代號等。

其實一直以來都在自我批鬥這點,不知道是臉皮太薄還是凡事想太多還是自己徹頭徹尾就是一個不夠溫柔到可以理解他人的人,當我穿著乾淨的衣服站在田埂上,我該以什麼樣的口吻語句開口與他人交談才不致被人誤解、以為我來者不善?

我承認這其實是一個既複雜卻又簡單的問題,但我越來越害怕與他人開啟對談,怕自己的無知刺傷他人、怕自己的不溫柔掏空話裡真正的善意。

----關於土地

一位講師說自己因為出生外省家庭、於是一直在尋找根與土地,那瞬間我又被打中了,何止她找不到家、找不到土地而已?

其實出生在農村,好像應該跟土地的連結很深,但是當我遠遠想起與土地的記憶,發現幾乎全塞在國小之前的時光、再下去就像地層斷裂般,突然失了與土地的交點。

本來外公那邊有一塊農地的,小時候在裏頭跌了好幾次,不管是耕種期爛泥巴的水田,或是休耕期乾枯龜裂的田地,指甲陷著灰灰的泥土,也清清楚楚記得爸媽幫忙灑肥料或播種的樣子、在日頭已經不太大的午後,更記得外公騎著腳踏車去巡視、順便要我們拔幾根雜草(當然小孩子都只是意思意思拔個幾根、做做樣子幫倒忙而已)。

也還記得在高中之前,家附近的水潭邊有一塊小小的菜圃,裡面種滿了我們每一餐餐桌上的青菜,因為沒有灑農藥,難免會有毛毛蟲的出現,記得一次外婆要我們去幫忙「抓蟲」,看著外婆熟練地翻動葉子、找出又肥又綠的毛毛蟲一把捏死,當時的我嚇得跑回家躲起來,從此毛毛蟲一直是我的陰影(絕對會與拿毛毛蟲鬧我的朋友掀桌絕交的那種> <),後來升上大學的某一次回家,水潭旁莫名其妙被圍起來鋪上柏油路面,說是為了街景市容,菜圃不見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肥滋滋的青綠色毛毛蟲當然也不見了。

小時候與土地的關連厚厚一疊,長大後,隨著農地租給別人做、菜圃不見、到市區求學、甚至離家,這一連串際遇,好像都一點一滴的在生吞活剝著我與土地的那條臍帶。

然後,就斷了。

我們都是在異地尋找根與土地的人。

回程的路上,搭上旗山轉運站往高鐵左營站的快捷公車,都市光怪陸離的高樓與街燈漸次出現在車窗上,像蜘蛛網一樣,漸漸蓋住射向美濃的視線。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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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yc3529做枚蒼涼而淒美的枯葉,要倔強而敏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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