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蛙鸣｜广西游记（四）

名仕田园是个小景点，在广西的崇左市，是我们新和之后的下一个落脚地。

这里真的很田园，山很近，房子就建在田间，黑水河穿流其间，是《花千骨》的取景地。

N导给我们安排的是野生漂流。所谓野生，就是官方景点之外的，当地人自己开船，载人漂流的那种。包船，一条200块，只有我们三个人，漂在安平仙河上。船家在船头掌舵，竹椅一字排开在船尾，供游客落座。河面很平缓，几乎看不到水流。但是河里不时有石头或者树枝突出水面。要不是发动机轰鸣，那一程一个小时当真可以算做人间仙境。

18年那次去的官方漂流，没有发动机，人工驱动。但船上人多，吵吵闹闹。有位阿姨竟然在那样平缓的水流中晕船，呕吐物入河，她的孙子在一边喊：你把鱼都毒死啦！

但官方景点之外还容许民间私营这件事，在我看来挺不容易的，是这里欠缺的东西。当然，也不知道这民间组织是何背景，没准来头很大呢。

发动机轰鸣也有好处，可以掩盖掉我们三个人无所顾忌的玩笑。我甚至直播了一会儿，把手机贴在胸前，镜头向外，自顾自聊天。

午饭时，想起德天瀑布离此不远。五年前那次，我和小N已经去过了，但姑姑是第一次来崇左。看他有点蠢蠢欲动，决定下午陪他一行。向饭馆老板打听，说这几天越南不知道过什么节，将上游河水拦截了大半，导致瀑布没什么水。我们开玩笑，被美国人卡脖子也就算了，现在连越南也要卡，你说泱泱大国，颜面何存？德天之行只好做罢。实际上，五年前的德天之行，水量也不怎么大。令我印象深刻的，反而是边境上的越南人和中国人河上交易的场景。那河一半属越南，一半属中国，有越南人驾船至河边，向中国游客兜售越南特产，用棍子挑着。离瀑布不远，又有一个越南市场，专门开给中国人的。如今五年过去了，经过防疫洗礼，不知道那些民间交易还有没有保留下来。

下午便在山里田间闲逛，没什么人家，只有远远的鸡鸣和头顶的鸟叫。有大片的甘蔗田，和玉米很像，大概是近亲，难怪玉米杆也可以甜甜的。小时候，玉米掰下来后，大人常会顺便折下来玉米杆子顶端的一段，扔给在田间地头玩耍的孩子，孩子们于是呲着牙，先把皮啃掉，再一口一口嚼。玉米杆自然没办法和甘蔗比，无论是水分还是甜度。但小时候，我大概连甘蔗听都没听过，有玉米杆可啃就很开心。

也有很多香蕉树，果实和花一起裸露着。香蕉的果实我是熟悉的，但香蕉花是陌生的，在我眼里透着诡异，像是《西游记》里那种会张开吃人的怪花。

小n给我们看一段视频，几个农民在田里和农管对峙，激愤地喊着我听不懂的什么。小n说，是广西。因为“退林还耕”，要把种好的甘蔗苗拔掉，换种香蕉，农民喊的是“你们也有父母，怎么能这么对待老人？”视频没有前情，猜测大概有老人反抗这种暴行。才知道，香蕉在很多地方并不是水果，而是“粮食”。后来听梁文道的“八分”，有期节目果然讲到这个，说在印度和印尼还有非洲很多地方，香蕉是被当做主食来吃的。

看到一大片地里搭着混凝土架，长条状的“仙人掌”虬结缠绕其间，好奇这么多仙人掌种来何用，是又要入药吗？小n很不屑，说那是火龙果，不是什么仙人掌。姑姑也笑，说他以为是芦荟。我大为震惊，火龙果常吃，从未想过它是这样的光景。可惜时间不对，并没有找到几个藤蔓挂着果子。

北方人来到南方，此行最大的知识更新就是各种吃过没见过的水果，树。

有个地方，树上垂下密密麻麻的毛毛虫，悬在半空，差点一头撞上去。

回到酒店坐在稻田边休息，看到斜对面另一家酒店的客人在公共平台上唱歌跳舞拍视频，很吵闹。天渐渐黑了，稻田里蛙声渐强。晚上坐路边吃烧烤，中途下起雨来。半夜醒来上厕所，蛙声隆隆，声势非常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