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的第五天:黃色糖漿
還記得那次生病燒的嚴重,36度的夏天,平躺在草蓆,像睡在冰屋那樣。我試著用手指感覺竹子和竹子的接縫,觸感是一片平坦。身體漂浮在四周全白的世界,沒有了體感、體積和重量,所有的一切都很亮。可能是眼睛沒有睜開的關係,也不至於亮到睜不開眼,感受了所有,也什麼都沒有,這裡確實空無一物,我的手指感覺不到草蓆的接縫。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暗,我搖搖擺擺的扶著走廊一路往客廳。遠方傳來電視的聲音,他們正吃著晚餐。我媽燙了一小盤高麗菜給我,因為醫生交代這次發燒要把髒東西全排掉,不能吃調料,也不能吃藥,就讓我燒。最好連東西都不要吃,喝五行水就好。
一碗高麗菜放在餐桌上,我和他們隔著魚缸。身後的電視不停發出複雜的聲效,我喉嚨發燙,吞嚥時感覺不到菜,才咀嚼過就咻一下的掉進胃中,中間那段完全失聯,像吞了麻醉藥。吃完青菜,我走進廚房大叫:「為什麼流理台上有一隻青蛙?」我媽聽聲音進來問我?我再重複一遍,指著空空的流理台說:「剛剛這裡有一隻黏土做的青蛙!」一邊用手比劃著大小,我媽一句話也沒說。
我又出現在相同的社區,會給我糖漿的醫生的家門口,這次他家在一樓,他輕切的問我:「紅色、黃色、綠色的糖漿你要哪一種啊?」我回答:「不要紅色。」他說:「那黃色可以嗎?」我想了一下,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