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就好像还在一样
我以为我的校园卡丢了,并且认定就是丢了,不让半悬着的心紧绷得太明显,不要妄想它被我遗落在图书馆的书桌上。要坚定地这样想。
丢了,会比还在那里更让人舒心。
我说的校园卡,其实不是单指校园卡,而是一个用挂圈挂着钥匙、挂件还有校园卡的物件。每回我口袋里装着它们时,都鼓囊囊的。看上去,我是一个胯部奇异形状的人,和我这个人一样,不流畅。它们还会发出碰撞的声音。所以,一个有着奇怪胯部的人,发出噪音地在路上走。
不过,丢掉它们,这个恶毒的念头从装配好它们的第一天起就埋下了。只是它隐藏在”拥有就要紧紧攥牢”的平凡之下。
我在食堂准备付钱的时候意识到它们不在我口袋里。背带裤的、外套的,都没有。
丢了好了。
这个想法腾出来时很快的,没有过多犹豫。
吃完午饭,我要回寝室午睡。当我面对寝室那扇铁皮脱落、锈迹斑斑的门时,蜷起手,用指关节叩了叩。每回两次,轻巧落下。停顿的间隙,是一种可能性的抉择,有人在,抑或有人不在,我都接受。
我已经丢了我的校园卡,它边上还有我的钥匙。
第二回叩门结束,停顿三秒后,门开了,是蜘蛛女士给我开的门。有红棕色烫发的蜘蛛女士,喜欢对任何事情附以夸张应和声音的蜘蛛女士。然后她挪动屁股,重新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我把钥匙和校卡落图书馆了。”我对不是对着蜘蛛女士解释,而是对着寝室里的空气说话。
喂!为什么要装假呢?你这个不诚实的人!你心里明明装着丢掉东西的欢喜,却又摆出一幅无辜和愚蠢的模样。你背叛了心中的窃喜。道德感又或是你向来所不愿的节外生枝,就在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瞬间涌回来了,夺走了你本有的确信。你心里头的不安涨了起来。
于是,你被两种想法纠缠、折磨。这是一种惩罚,自找的。
睡醒的午后,你晃晃悠悠地走在小雨淅淅沥沥的路上。你已经有一些恍惚。一种诡异的焦灼冲上来,想立即现身图书馆,检查校卡和钥匙是否还在桌上。但你同时又想到,该去补办校卡的地方在明湖楼对面,配钥匙的话要向室友借,然后去小西门。
你就到了图书馆。没有校卡无法进闸机。保安看了你的电子校卡放你从出口进去。
电梯上五楼,你到了。
拐角处你就想,它们该在那儿。
于是你见到了,被你丢在整整齐齐、自下而上堆摆着的活页本、iPad、《现代性》、计划本的边上的校卡们。它们靠近桌沿。
有个本不存在的石头从你心里掉下,没有发出声音。
你觉得自己被击败了。
这个假装无所谓的人。
2024.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