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稿】专访《拼团人生》作者:这是一本新时代共居的宝典

穿堂风_simo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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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团人生》为大陆译本书名,台湾译本书名为《兩個女人住一起:非關愛情的同居時代》

前言

本期由 「她乡电台」 和「噢!妈妈」 联合推出的独家专访节目。

两个月前我们在论坛里发起了问题征集, 邀请大家向《拼团人生》的作者们提问。

感谢乡友们的参与和支持!这期节目也是由她乡乡友共同完成的。💖

这期视频,我们制作了音频和视频版本。欢迎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收听/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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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稿

我们同时也制作了中文翻译的逐字文字稿。

片头介绍

Simona:

大家好,欢迎收听<她乡电台>!我是她乡电台制作人穿堂风,也是播客<噢!妈妈>的主播S。她乡是一个属于女性和非二元性别者的全球社区,我们立志提供让大家自由表达、彼此支持、共同成长的平台。我们的口号是“探索广阔的世界,成为更好的自己”。

本期节目是由<她乡电台>和<噢!妈妈>联合推出的独家专访节目。在她乡乡友**Flora**的帮助下,我们联系到了<拼团人生>这本书的两位作者,并与她们通过视频电话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之后,我们也想继续这个系列,希望可以通过大家的帮助面对面采访来自全球的女性作家和导演们。节目末尾,我和本次的翻译**Flora**对这次的合作进行了一个回顾和总结。

她是如何联系到两位作家的呢?第一次做交替传译是什么样的体验呢?不要错过哦。应两位作家的要求,音频版本会由主播的中文内容、作家的韩语内容、翻译**Flora**的中文翻译交替进行。我们也会做视频版本,会有主播和两位作家的中韩双语字幕内容,你可以选择喜欢的方式收听本期节目。那我们就来听和两位作家的对话吧!

和作家们Say Hi

Simona:

下午好,两位作家。非常感谢你们接受今天的采访。我是Simona,她乡论坛的创始人之一。今天还有Flora会担任我们的翻译,她也是你们的书《拼团人生》的忠实读者和头号粉丝。我在今年上半年读到了这本书的中译本,当时就在社交媒体上推荐给网友们以及身边的女生朋友们。我还和出版社一起做活动,真心地希望有更多中国女性可以读到这本书。

那我们先让两位作家和我们的听众打一下招呼吧。

金荷娜: (作家们说的中文哦!)

你们好。我叫荷娜。

黄善宇: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黄善宇。我们非常高兴认识你们,谢谢。

Simona:

哇,谢谢。

那受到这本书的启发,我在自己的播客也有做了一个多元成家的系列。我采访的嘉宾们都和两位类似,就不是通过血缘或者性缘作为纽带,但是她们选择生活在一起的中国女生们。大家都在你们的故事里看到了超级多感同身受的部分,也会很期待以后也许有这样的幸运,可以找到合适的朋友一起生活下去。我们在我们的社区还有我们的社交媒体网站上都发布了要采访两位的消息,所以今天的采访虽然是我来做主持人,但其实是由我们她乡的成员们一起完成的。今天非常非常荣幸有这样的机会,直接和两位作家进行对话。

那我们今天会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关于《拼团人生》这本书,另外一部分是会更多地关于两位之间的一些关系的问题。

Q:中译本发行后,是否有收到中文读者的反馈

那第一部分关于书,《拼团人生》这本书的中译本是在2022年的十月份上市的。你们的书在被翻译成中文版本后有收到过来自中国读者的反馈吗?

金荷娜:

没有。Flora是第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所以我非常高兴能见到Simona。中国的播客节目竟然能邀请我们,我们非常惊讶,也觉得很荣幸。

Simona:

想向两位说,中国的读者们特别是女性读者们都非常喜欢这本书,包括我在内,想跟两位先表达一下这样的心情。

Q:COVID期间,两位的生活和《拼团人生》书里的状态相比有什么改变

这本书的韩语版是在2019年的二月份出版的,出版一年以后就到了covid新冠时期,韩国也因此封锁了很久。那疫情有没有给两位的生活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和书里描述的两个人的生活状态相比,有没有什么改变的地方可以和我们分享呢?

黄善宇:

新冠开始以后,不仅是韩国,海外的其他地区也是一样,很难外出活动,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一家子人可能之前在各自的生活空间里,现在要在一起待很长时间,在这样互相碰撞的日子里,我知道有很多人经历了很大的变化,变得很辛苦,很累。但是,虽然我们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之前我们开始同居的时候,我在公司上班,荷娜是自由撰稿人,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我每天出门上下班,荷娜在家里的时间更长,分开生活的时间很长。书出版以后,我辞职了,开始当上自由撰稿人,所以突然,每天上下班的人在家里的时间变长,一起生活着。在新冠开始一年前,我们就经历了这样的变化。

Q:澳洲旅行日记的出版

Simona:

其实在《拼团人生》这本书之后,我们又看到了一本两位一起去澳洲旅行的书,但是很可惜这本书还没有被翻译成中文,所以不懂韩语的我还没有机会读。那这本书出版的契机是什么呢?之后还会不会考虑一起去别的国家旅行然后出书这样的模式?

黄善宇:

这本书是澳大利亚昆士兰州旅游局邀请我们,他们承担经费,让我们旅行,把旅行内容写进旅行日志,出版成书,通过拍摄的照片和视频为当地做宣传。收到了这样的提案,就这样决定下来了。我们的书在韩国受到了非常多的喜爱,有很多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女性读者,对她们来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对她们能够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以她们作为宣传对象。澳洲昆士兰是富有魅力的旅行地,我们就像模特一样为他们进行宣传,虽然我们不是艺人或名流,因为是作家,所以以作家身份旅行,写游记,应该会很有趣吧,尤其是我作为杂志社编辑,受到过很多类似的邀请,去某地旅行再写游记,而且荷娜呢,她是广告撰稿人,她擅长把当地的景点、商品、服务这些东西的魅力展现出来,我们俩作为一个团队去进行这个项目应该会很有趣吧。

旅行回来以后,把游记出版成书了。

Simona:

我相信读了你们书的女性们可能也会非常想去澳洲旅行。

黄善宇:

实际上有很多人在读了我们的书之后,看了我们拍的照片和视频,对当地产生了兴趣,去澳洲旅行了。而且之后,我们在《拼团人生》出版以后,有了很多一起工作的机会,和书有关的采访,还有像宣传、讲座等等,我们都一起参加了。之后从去年开始,我们做了一档播客节目,叫做《两个女人一起谈话》。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一起生活,现在还一起工作,把这些故事写下来,出一本《两个女人一起工作》。有出版这本续作的计划。之后《两个女人一起旅行》、《两个女人一起吃饭》、《两个女人一起盖房》等等,出版更多的系列作品是我们的目标。所以为了《两个女人一起旅行》中国篇,中国方面能够邀请我们的话,我们一定会去的。

Simona:

我记得了,我会往这个方向努力的。我现在在海南度假,然后全国都有在玩,等我哪天搞到钱了,我就请两位作家来中国玩。

### 两位作家的播客节目

金荷娜:

我们可以打个广告吗?

Simona:

当然。

金荷娜:

我们的播客节目叫做《两个女人一起谈话》。

Simona:

我们会在我们节目的shownotes上把两位作家的播客放到里面,听得懂韩语的朋友太幸运了。

[Apple Podcast](https://podcasts.apple.com/kr/podcast/%EC%97%AC%EB%91%98%ED%86%A1/id1617974770) | [Spotify](https://open.spotify.com/show/4PGRw1h1e7jURCA6Thd1P6)

Q:金荷娜作家和母亲共同出版了新书,女性不愿意生孩子拉低了生育率?

Simona:

金荷娜作家和妈妈一起写了一本新书,是金荷娜的妈妈在金荷娜小时候给她写的育儿日记。他们共同写作和出书的体验是怎样的呢?也希望出版社可以早日出中译版本,这样我们中文读者就可以读到啦。

金荷娜:

对我来说,有一本很特别的书。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妈妈给我一本书作为生日礼物。我直到二十岁才知道这本书的存在。这本书是什么呢?从我出生起到我五岁生日为止,我妈妈亲笔写的日记,就是育儿日记。从收到这本书的那天到现在为止,我每年生日都会打开看,是我一生中最珍视的、读过最多遍的书。收到出版提议以后,以呈现亲笔原稿的形态做了一本书,还把今年75岁的妈妈在当时作为女儿时写的随笔一起出版了。所以对我来说,我既是这本书的主人公,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书,这还是和我最亲近的人写的书。不管怎么看,这对我来说都是一本意义重大的书。

我妈妈一辈子都在读书,她的读者人生已经有七十多年了,第一次成为了书的作者。所以这本书的活动,在今年首尔国际图书展举办了规模很大的讲座,黄善宇作家担任主持人,就像Simona一样,我妈妈和我担任主讲,有一个这样的讲座,和我最亲近的两位一起,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述关于生活的故事,这让我非常感动。

黄善宇:

我再补充一点,荷娜的妈妈是1940年代生人,当了一阵教师,生了两个孩子,辞掉了本来的工作,一个人负责家务和育儿,她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但是现在,因为她是这样的人,年纪过了70岁,不管是怎么样的事,她对于女性生活的观点可以畅所欲言了。我们现在是处于40岁中后半的阶段,虽然没有直接听到别人对我们这么说,但我听说很多30多岁、40多岁的女性会被问到‘为什么不结婚’、‘为什么不生小孩’,就像是不履行某种义务一样责骂她们。但荷娜的妈妈,她是自己亲身经历过这些过程的人,在首尔国际图书展演讲上,对年轻女性观众、读者们说‘啊,这些都经历过了,怀孕、分娩、家务,这些东西不是女人应该做的,不做也行’。听她这么说了,我们也觉得非常痛快。

现在韩国低出生率问题非常严重,是全世界新生儿出生率最低的国家,但年轻的女性们却被贴上‘自私’的标签,很多人责骂她们。但是经历过分娩和育儿的人说‘啊,这个不做也行,这不是女人的责任’,她这么说了,我们感到非常踏实,很痛快。

Simona:

我感觉我们作为中国女性有比较类似的生存体验。目前来说,中国也是被低出生率非常困扰的,但是我作为一个正值生育年龄的女性,听到这样的话也会很受到鼓舞。那我就刚好用这里作为转折,我们可以来到下一个部分,是关于两位的关系,因为这一部分我们论坛里的很多成员会想要了解,两位在生活中的一些非常实际性的问题。

Q:两位的关系如何定义?作家们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惊讶。

Simona:

因为两位作家在书里描写的这种生活方式和关系,对于大部分的中国读者来说是非常新颖的,我们会忍不住地将两位的关系和传统的社会框架进行对比,就像书里两位有写到作为同居人和作为伴侣,双方的父母对于你们的态度就会非常大的不同。那很多读者也会很自然地想到,两位在选择一起生活后是否会恋爱、结婚,在没有法律的保障下,两位在经济方面会有怎样的准备,都是一些非常实际的问题。但在我们的生活中,确实比较少看到两位作家这样的模式,所以大家都会非常地好奇。

金荷娜:

我不知道我是否很好地理解了问题。“并没有用很多的笔墨去讨论二人之间的关系”问题是这样的,但其实我们针对我们的关系,写了一整本书呢。我们的关系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按照顺序一条条写上了。听到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啊?真的吗?’如果一定要下定义,很难用某个词去形容的话,就是因为很难,所以我们才写了这本书。

Simona:

可能因为目前来说我们至少大部分中国读者,我们能够接受的,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朋友、父母,或者可能是恋爱关系的伴侣、同事,就是这样的关系中的一种。我们就会忍不住想要把两位是不是能够放到某一种关系里面,所以就会有这样子的提问。但是两位的回答我觉得非常好,我觉得完全支持和理解。

黄善宇:

大概您刚才问我们的时候,‘很难定义我们的关系’,您说了这样的话,我想这大概就是在既有的人际关系分类上定好了前提,在此基础上看待的视角,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成为一种习惯,面对全新的人,全新的关系,他们觉得很陌生。我们一起写了一本这样的书,向世界展现我们的样子,通过讲座和很多读者见面,很意外地是碰到很多‘啊,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但是我们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原来是家人啊’。有很多女性这么对我们说,所以这样的事情变多的话,那些很难定义的、很混乱的这些关系原本的样子,就会逐渐被接受吧。

Simona:

嗯,对的。我自己的话也是最近采访了一些女性,我会觉得当我们去掉那些传统的一个一个格子之后,我就会发现大家的关系非常的奇妙,非常充满想象的空间。

两人的收入如何分配?作家们对平等关系的定义

那我们下一个问题的话,非常非常实际,是我们论坛的典典。她很好奇两位现在仍然需要花钱请家政工吗?这些生活上的开支两个人之间有没有更多的变化?

黄善宇:

我们不经常请家政工,像书里写的一样,偶尔用一次,因为遇到一些不太满意的情况之后就没有请过了。在非常忙的情况下,一年一两次吧?现在大概会以这样的频率接受外部的帮助。但是和写书当时不同的点在于,我辞职了,当上了自由撰稿人,相对来说空闲时间变多了,所以家务的分担上,我能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应对。

金荷娜:

至于经济支出的变化,之前我们是各自进行经济活动,每人每月在共同账户上各自打入一笔相同的钱,用完以后再转入同样金额的钱,以这样的形式共同分担生活费。出书以后,共同的活动变多了,产生了共同收益,因为我们一起工作,收到的报酬其实占了收入最大的一块,生活中需要的费用就从那里取出,所以另一部分是我们也在各自写书,善宇有她自己的书,我也有自己的书。仔细想想,当一个人在写作的时候,为了她能集中精力写作,需要另一个人负担更多家务,所以那本书只是那个人的书吗?由此产生的经济收益只是属于那个人的吗?我们逐渐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所以我们一起工作,当一个人工作的时候,帮助她工作的人也持有书的股份,我们明确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所有经济活动都是我们共同进行的。

黄善宇:

听我已婚的朋友说,和公司同事结婚,两个人的职场生活差不多,都有收入,但女性却要在家务上‘做得更多、做的更好’,存在这样的潜规则。所以比如家里需要装修,女性需要担任主导,他们对女性抱有期待,像‘你不是女人吗?’,要不然就是家里的小事,女性拥有的知识不足以解决的时候,‘啊你不是主妇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这些话我的朋友真的听过。那个丈夫的思考方式很不像话,因为两人都在进行社会活动,甚至在工作强度差不多的公司里,在同一间公司工作,期待自己的妻子在家务上理应‘做得更好’,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取得更好的成果,抱着这样的期待,是非常保守、传统的思考方式。

听到这样的故事,我们当然觉得家务是为了某人能在社会外部工作从而进行基本辅助的部分,这也是一种劳动,我们都非常清楚。在家务方面,我两人都没办法在每件事上亲力亲为,我们承认这一点,负责自己擅长的部分,而且在一人外出工作的时候,另一人在家里帮助她的事,这是我们对平等关系的基本定义。

Simona:

那我听下来还是觉得,还是跟女孩子生活在一起比较幸福。

黄善宇:

啊,但是据我们(在韩国)的了解,东亚,像中国、日本、韩国这三个国家,都会面临父权制的家庭体系的问题,但是中国男人至少会分担煮饭、烹饪这些,我们是这么听说的,就是我们身为韩国(女人)非常羡慕。

Simona:

没有没有没有(笑)。虽然这个没有具体的数据的支撑,但是我觉得我们中国和韩国的情况,应该是五十步笑百步,就大家都差不多差。

黄善宇:

我和已婚的朋友前不久在一起聊天,她跟我说了一件事,她周围的朋友们都是高学历毕业后工作的女性,之后结婚了,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最羡慕谁的人生’,‘最想像谁一样生活’,有人问了这些问题,答案不是某个富有的女性,**最羡慕的人是自己的丈夫**。

因为大家都过得差不多,他却过得更舒服。我的学历不输丈夫,进了不错的公司,认真工作,在公司需要负责很多业务,回家以后却还有一堆事情等着,那个人却有太多时间发展兴趣爱好,独自享受。很少操心孩子的问题,看着他的时候‘我最想过的日子让那个男人过上了’。真的听到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这最直接地反映了我们刚才提到的情况。

Simona:

对,就想到黄阿丽,她的stand-up comedy,那个脱口秀里面会说,她希望自己有一个老婆,可能是类似的心情。

Q:不婚不育,养老怎么办?韩国政府有做出努力吗?

Simona:

那下一个问题是典典提出的。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会最先跳入中国女性脑子里的一个问题:在中国,一个女性如果不打算结婚和生育,就一定会被问到:“那老了要怎么办?”我不知道在韩国会不会是类似的情况,你们也会担心养老的问题吗?会不会在经济上做什么准备?书里提到了Hawaii Delivery酒吧,你们有确实在为那个酒吧一起存钱吗?

金荷娜:

首先,Hawaii Delivery是彩虹般遥不可及的梦想。老了以后要是能有这样的情景,对我们现在的生活而言也会更有盼头。但具体的尝试或计划还没有实践的想法。而且现在是一个子女真的会对老年生活提供保障的时代吗?最近看我周边的朋友们,有子女的人反而有更多需要担心的事,养育子女的时候有很多担忧,直到成人以后还需要担心。现在独立这件事会遇到经济上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所以即使年纪大了,反而要操心更多子女的事。

韩国有这样一句俗语,“无子息 上八字”,意思是没有孩子的人才是命好的人,是从很早以前就流行的俗语。寿命变长以后,为老年生活的准备特别是在经济上的准备,谁都有“需要这么做才行”的压迫感,并不会因为有无子女而变得不同。而且“孩子会给我养老”的想法,应该也是老一辈人的思考方式。现在子女独立需要的时间更多了,他们在社会上立足逐渐变得更加困难,需要花更多时间抚养子女,他们的处境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变得更困难了。

而且现在社会上会看到孤独终老的老人们的问题,“他们是因为不结婚没没有子女老年生活才会这么艰难吗?”仔细想想就知道不是这样的。虽然没有经历过抚养子女的生活,但我们自己一直和周围更年轻的朋友们交流,和我们一起老去的朋友们,以后在附近一起生活,互相帮助的方式,我们自己在规划一些全新的老年生活,相信我们能够做好。

Simona:

对,完全同意。那其实孤独死的人也不一定是没有子女,也有很多有子女的人还是一样的处境。那也很好奇如果在韩国都不怎么结婚,对于单身的老年人会不会有什么社会层面上的对应措施。

黄善宇:

韩国政府好像没有为老龄化时代做多少准备,福利制度比起考虑个体,他们会面临的养老问题更着重于通过正常家庭进行结婚生育的家庭为他们提供优惠政策,这是他们的重点。而且他们仍然为了提高出生率,觉得应该鼓励结婚。

欧洲解决低出生率的方式是在现有婚姻制度外,非婚生子女给予他们相同的福利,内部通过领养或移民等方式积极解决。韩国仍然只针对婚生子女,通过正常家庭维持人口,以这些为重点,他们仍然没法打破固有的观念。对此我很遗憾。

子女需要照顾年老的父母,脑子里先有这样的设定,再减免税金,给予支援,健康保险制度也差不多,他们认为这些基本体制里的基本单位都是正常家庭。虽然我觉得现在的观念有点改变了,但现在看不到实际变化。

韩国出版了一本叫做《Ageing Solo》的书,书里的主人公是走出父权制的,不婚或离婚的,不被父权制包含在内的,生活在韩国各地的许多女性们,年老以后该怎样计划生活。作者通过采访她们写成了这本书,我们也从这本书上获得了许多灵感,比如在某个小地方的小城市以某个公寓为中心,无数的女性们建立一种不那么紧密的、宽松的联系,向需要照顾的人提供帮助,如果有人遇到紧急情况需要有人伸出援手,就互相帮助。她们已经自主建立了这样的体系,她们到现在为止已经维持了很多年。我是通过这本书才知道的。如果国家没有建立制度提供保障,那么面对照料、养老还有疾病问题,人们会自主摸索全新的解决方式,原来这些已经一点点地逐渐建立起来了。

Simona:

此刻很希望自己会韩语,就可以开始读那些书了。还有一点的话是觉得,韩国这方面确实要比中国前面很多。我个人是今年八月份,我和朋友们一起包下了一个民宿在贵州,我们是只邀请女性一起生活,所以我们就是做一个小小的社会实验,在今年八月份,我们是二十多位女性在一起生活。我们也想看一下,大家如果都住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黄善宇:

Fighting! 加油!

Q:共居后有各自恋爱吗?如何保持两人关系的平衡?

Simona:

讲完了这部分的话,另外一部分就是关于婚恋方面,因为大家就是会对这个事情很好奇。那在写完这本书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面,两位有没有谁约会或者是恋爱吗?然后论坛里的Peach她会很好奇说,如果两位中间有一位或者两位谈恋爱的话,会不会动摇家里的平衡,然后如何来维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平衡。

黄善宇:

我们在写书的时候也觉得会有这样的情况,而且如果当时两人中的一人说,我现在要和其他人一起生活,我要结婚,要从这个家里离开,我们觉得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我们也写进书里了,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决定离开的人要放弃家里的所有家具和家电,这是我们定下的原则。但是到目前为止这样的情况还没有发生,而且如果发生了,之前定下来的原则也仍然适用。 不管怎么说,我们从写书当时到现在四十多岁,之后我们的年龄也到了人生的后期阶段,我们比想象中的更加不会热衷于恋爱了,可以这么说。

而且,虽然我们已经不属于韩国现在的年轻女性,但她们这些三十多岁、二十多岁的女性之间流行着“非婚、非恋爱、非性、非生育”的口号,我们称之为“4B”的口号。美国媒体也曾对此进行过报道,所以这些是韩国的某种趋势吧。

金荷娜:

许多人会问我们生活在一起久了,“要是有人恋爱了要怎么办”,我们经常收到这样的提问,中国读者也问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呢?“恋爱是必须的”,因为恋爱是正常的、基本的,所以对还没到达这个状态的我们,以这种视角看待我们的关系,问题中包含了他们的这种想法。世界上有无数种关系,非恋爱的关系也真的有很多种,但是许多人隐约更倾向于把恋爱放在更优先的位置上,现在,另一种不同的视角正在产生。

而且在写书、出书的时候,我们不是这么想的。但我现在一想到恋爱,比起心动,更多的是心烦。现在虽然在首尔生活,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但是,“虽然一起生活,但我心里有一半很孤独,想和其他人交往”,没有想过这些。我们现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开心,还有刚才应该听到我们的猫猫边走边叫的声音了吧?突然到了猫猫们的零食时间,在瓜分零食中,我们的猫猫都已经十多岁了,现在和上年纪的猫猫一起,我们是一种养育者或者监护人吧。光是一起维持现在的生活,都没有余力思考恋爱了,我们为家事全心全意忙碌着,既忙碌又幸福。

Simona:

那我觉得是非常好的生活模式,我觉得值得推广。

Q:《拼团人生》出版后,是否有收到负面评价?

其实也很好奇,你们在写了《拼团人生》这本书之后以及你们在一些后续的工作中,会不会受到一些负面的评论?我也很好奇,因为我会觉得很多人会对这样的生活方式不理解,可能会有一些负面的评价,你们会收到吗?你们是如何看待的呢?

黄善宇:

朋友和我说过,韩国某个著名的女子大学的图书管理员一直看到有人到图书馆借我们的书,预约借阅的名单总是满的,她当时想的是,“啊,我们的学生里有这么多读《拼团人生》的人,大家都不结婚的话该怎么办?”她很担心。但其实读了书以后,直接受其影响,能够付出实践也是很厉害的,我听说过这种担忧的案例。

Simona:

对对对,因为我觉得两位的书的话,绝对是给女性提供了一种新的方式的可能性,可能之前大家觉得这样不可能,但现在我们看到了两位的样本,就会觉得原来这可以是选择之一。当然不可能把国家的低生育率都怪到两位的身上。

金荷娜:

喜欢我们书的读者们中,不仅有未婚女性,反倒是已婚人士也很开心地读了我们的书,喜欢我们的书。所以负面评论没有我们设想中的多,我们也不记得有一次,有位结婚的男士,他妻子的妹妹要结婚了,结婚前,他对那位妹妹说:“这本书是同居圣经,一定要看”,把我们的书作为礼物送给她。给即将结婚的人送这本书,因为我们的书里,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可能会发生的无数的事情和解决方法都在里面了,所以比想象中的更加有普世性的号召力。

Simona:

对的,这里想补充一个有点搞笑的事情,我上豆瓣看了,有一篇书评斩钉截铁地说:“她们俩一定是同性恋”,她不相信两个女性可以独立生活在一起,所以我就觉得她很搞笑。可以看到很多读者,我们在读到这本书之前,我们确实不相信有这样的事情存在。

黄善宇:

这也是出于那种想法,像我们之前和您说的,“所有人都要恋爱,恋爱是基本的,所以一定是恋爱关系”,像这样先想好答案,然后再收集与之相符的答案,事例比他们想象中的明显更多样化,他们却只定了几个答案,努力拼凑成他们想要的内容,还有件有趣的事,我如果和金荷娜作家一起出门,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会觉得我们是母子,像是小儿子和母亲的关系。

人只会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判断事物,所以没想过两个同龄女性可以一起生活,还有“女性可以像这样剪短发,穿着偏男性化的服饰”,没有想过这些的人会在自己此前设定好的某种框架里解读眼前的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人了。

Q:给寻找同居人的人的建议

Simona:

很多人读了这本书之后,会对两位作家表示非常衷心的羡慕,包括我自己也是。大家会觉得想要找到一个人生伴侣,这样一个同居人的话真是非常的困难。

我看过两位的采访是说,这是幸运,但是除了幸运之外会不会给大家有一些什么样的建议,可以找到这样子一起生活的人?

金荷娜:

我们并不是提前计划好要过上这样的生活才走到今天的。我一个人和两只猫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善宇也和两只猫很好地生活着,有很多条件正好相符,就开始一起生活了。虽然最后的结果非常好,但我们不是为了实现这样的生活去一步一步累积下来的,反而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必要用“两个女人”这样的单词去规定我是怎样的人,我选择怎样的生活是最幸福的。

对于这点,对于关系,我们都抱着开放、包容的心态,以这样的态度生活,等到偶然有个机会,“啊!我觉得这样很好”、“我这样生活也可以”,就会有这样的发现吧。

黄善宇:

就像我们书里写的,二人生活也是集体生活,所以这个人和我有多少相似的部分,这个人的政治经济价值观、取向、生活方式等,是否和我相似是很重要的,而且在面对集体生活的时候,如何遵守规则,如何对生活负责,这都是很重要的部分。我们各自经历过很长的社会生活,40多岁以后开始住在一起,这对两人构建合理的集体生活也是有所帮助的。如果我们是在二十多岁初期、中期在一起相处时,因为觉得有趣,合得来,就决定一起住,那成功率应该不是很高。

Simona:

那今天非常非常感谢两位作家的时间,非常高兴能和两位有这样直接的对话,那希望未来能有机会请两位作家来中国旅游。

金荷娜&黄善宇:

很高兴见到你,谢谢,再见。

### 和翻译Flora的对话,Flora是怎么联络到两位作家的呢?

Simona:

今天的话非常非常感谢**Flora**给我们推荐和帮助我们翻译了这一次的采访。我也很好奇**Flora**你在韩国待了多少年了?

Flora:

加起来应该是四年吧。

Simona:

我们能有这个采访是当时我在长毛象上发了,非常喜欢这本书和两位作家,其实也有几个月前了。你联系我说你会不会想要采访她们,你可以帮我们一起去联系。我当时收到你的信息的时候觉得太好了,想要做这个事情,但同时心里面也在想这是不是有点太难了吧?就真的可能吗?所以就是抱着那种试一试的心情,就觉得好的好的,我们一起来做这个事情。

所以你当时是怎么想到要采访她们,并且想要跟我们一起合作呢?

Flora:

我一开始也是看了你的推荐才知道两位作家老师,之后我也看到了她乡上有一个乡友在她乡上分享了她翻译两位作家老师在日本的采访嘛,所以我就想说找她们去进行一个采访,会不会更直接一些。之后我是先后关注了两位作家老师的ins,我就在黄善宇姐姐的ins story看到了她那个多邻国的中文学习记录。我当时看到以后就在心里面想,善宇姐姐可能会对中文相关的内容感兴趣,我是在看到那个图片后觉得说不定我去私信她们,也许能邀请她们的话,能够答应我们做节目。那后来可能隔了一段时间之后,你才和两位作家有了联络,以及在采访之前有了面对面交流的场景。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Flora:

我一开始也觉得直接跟她们交流或者对话有点困难,我也是一直在收听她们的播客节目,得知她们差不多在四月份到六月份是一个休假的时间吧,所以我是一直等到她们要在六月份的首尔国际图书展举办一个演讲,我就想说看能不能趁这次演讲顺便去见一下她们。等我们整个节目策划都完成了以后,我才去线下见到了她们。

默默等,等到她们整个活动结束,有一个签名的机会。我是先跟金荷娜姐姐打了招呼,当时这个演讲是以老年生活为主题的,所以不光是金荷娜,还有金荷娜的妈妈也出席了这个活动,当时也坐在她旁边。金荷娜姐姐见到我,很惊喜的样子,说啊你就是中国的那个读者粉丝,还跟她妈妈介绍了一下。所以我当时就有点挺不好意思。下了签名的区域以后,我就又去和旁边的善宇姐姐打招呼。如果说对她们实际见到后的印象,我是觉得“很漂亮的姐姐们”,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比较礼貌或者客气,看上去就是想跟她们进一步交流很多东西。

Simona:

虽然我跟她们是第一次而且是在Zoom上面见面的,其实在采访之前我们也聊了一下。我们都非常地紧张。我那天就属于早上就坐立不安的,非常地紧张。对于你来说,第一次做这样的翻译采访,而且是比较实时的,而且我觉得她们讲话非常一大段,我觉得如果是让我来做比如说英文到中文的翻译的话,也会有很大的挑战,因为她们讲得真的挺长的。你有进行过这样的训练吗?会有难度吗?

Flora:

我之前是在专业课学到类似的,比如翻译训练,同声传译还有交替传译,但是我们当时上课的内容都是以细分化的专业领域为主,一些时政或者说是经济相关的内容,当时我就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学起来很吃力,一直也没有自信说啊我好像能够胜任交替传译或者是同声传译工作。这几年我也经常去参加韩国的电影节或图书展,他们也会有一些讲座,同声传译或者交替传译的工作人员在旁边进行翻译嘛,我只是作为一个观众看他们整个翻译的过程,熟悉以后,我觉得我好像似乎也可以尝试这方面的内容,但前提是这些东西一定要是感兴趣的。

为了这次翻译,我也是尽可能地把她们从一年前开设播客节目到现在可能一共60多期节目吧,我大概听了将近三分之一还是二分之一,疯狂地补习。所以有些时候我其实是能预判到她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所以实际上操作起来倒不是特别困难。

Simona:

哇那真的很谢谢你做这么多的功课。我当时也试图想去做功课,但是她们的采访还是韩文居多,英文的也很少,所以对我来说真是两眼一抹黑,除了这本书还有我们她乡论坛有一篇采访之外,几乎就是一无所知的状态,所以就是非常非常感谢你做了这么多的功课,非常非常感谢。因为我觉得有一种追星成功,梦想成真的感觉。

对,就是感觉非常的幸运,因为我们还想做类似的节目嘛,我们希望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和其他国家的作者有这种比较直接的交流,可以交流一些我们中国读者更感兴趣的话题。你脑子里面会有候选的作者名单吗?

Flora:

有,我其实一开始是想说看要不要往韩国的女性科幻作家那个方向去推进,因为我认识一个作家朋友,她也正好这几个月在国内出版了她的中文版小说。我是一直想跟她做一个采访谈一谈中国和韩国堕女胎的社会问题。后来我想想方向可能不需要太局限在纯文学这一块嘛,从善宇姐姐和荷娜姐姐的朋友们入手,比如说像她们的一个好朋友写了一本书叫做《优雅又豪放的女子足球》,讲的是三十多岁,经历过职场生活的女性重新去探索自己的兴趣爱好,她去参加女子足球队,那里面的一些经历。我最近正好也在她乡看到一位分享自己作为女子篮球运动员的经历的象友吧,我就觉得说不定可以搞一些联动的节目之类的。

还有一个是荷娜姐姐善宇姐姐,她们上周参加了韩国一对女同夫妇的新生儿的洗礼仪式,洗礼仪式的名字叫做韩国低出生率对策委员会,之前也是有很多韩国网民反对同性婚姻,觉得女同性恋不为国家的生育率做贡献,所以她们就通过这个方式证明了她们也是可以为这个韩国的出生率做贡献,而且她们这个洗礼是不收礼金,所有的费用都是由这段时间辱骂她们的网民来支付这个费用,那对女同夫妇提起诉讼嘛,直接拿这笔赔偿金来当作洗礼仪式的费用。所以我觉得她们的朋友也是各有各的酷的地方,而且我也觉得这也可能是中国的一些女性朋友们想要了解的部分吧,是我现在想要促进的一些节目内容。

Simona:

哇听起来就觉得很妙哇,她们面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很苦大仇深,但是是用一种方式去娱乐化,对我就觉得很好。我也会很想要听到很多这样的故事。

Flora:

对,相对来说以一种更加积极的态度去面对现实的一些问题。

Simona:

对的,而且我觉得她们的这个阶段可能跟中国的女性的阶段比我们稍微要再往前一点,就会有很多可以借鉴的事情。就希望以后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一起合作,不管是用怎么样的形式,我觉得可以多听到一些这些在远方的作者或者是很生活很鲜活的这些女性朋友的故事的话,会非常的有意义。希望以后也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制作这样的节目吧。

那我们就再次感谢**Flora**对整个采访过程中的各种各样的帮助和翻译。如果有其他的朋友有类似的想法的话,也欢迎联系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去做这个策划,以你喜欢的你觉得舒服的方式去呈现这样的一个节目。

Simona:

那我们就先和**Flora**说拜拜。

Flora:

拜拜,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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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语

这是我们做的一次新的尝试,在韩国生活的Flora的帮助下,我们联系到了《拼团人生》的作者,金荷娜作家和黄善宇作家,和她们通过视频电话,有了面对面的交流。特别感谢Flora的帮助,没有你,就没有这期节目!我们在她乡论坛以及她乡社交媒体上都征集了问题,所以这期也是她乡乡友们共同完成的节目!💖💖

两位作家的书在中国出版后,我们居然是第一个找到她们的中国人和播客。以后我们也想和更多韩国的以及其他国家的作者进行这样的连线采访,和她们讨论一些中文读者会有的一些问题和感想。

## 制作团队

工作的人

* 主持:穿堂风(小红书:[穿堂风_simona](https://www.xiaohongshu.com/user/profile/5fc5b484000000000100bcad))

* 嘉宾:黄善宇作家([Instagram](https://www.instagram.com/bestrongnow/)),金荷娜作家([Instagram](https://www.instagram.com/kimtolkong))

* 翻译:Flora

* 策划:Flora,穿堂风

* 后期:Flora,穿堂风

* 封面:康康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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