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這陣子新冠病毒肆虐。我沒有染疫,也沒有親朋好友染疫,但是疫情期間我在新聞上看到了好可怕的事。有人一旦被確診,馬上就會被送至醫院隔離治療。隔離期間當然是不能和親人見面。甚至親人也被確診被隔離在不同的醫院。病患如果不幸死亡的話,那在24 小時內就要被火化,完全沒有親人在旁邊。幸運的患者在臨終時前還可透過視訊向親人告別。不幸的人則是會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離世,被火化掉,一下子這個人在地球上像隻小螞蟻般被抹掉了。我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可怕、最殘忍的事情。

我雖然沒有死亡的經驗,但是自認有瀕臨死亡的經驗。我做過核磁共振和電腦斷層的檢查。這兩種檢查有什麼技術或學理上的不同我不清楚。但是有個共同點就是檢查時整個人會被一個罩子罩住。我的感覺就像是我被釘入了棺材一樣。我做核磁共振時檢查時間很長,至少有四十分鐘。我十分鐘之後就覺得煩燥不安,很想告訴操作人員我不要做了。但是操作員在另外一個分開的房間,我的双手又被封在罩子內,完全沒法向操作員示意。那時的感覺就是我被活埋了。心中的恐慌和孤獨感真是可怕。

電腦斷層掃瞄就稍微好一些,因為還有一支手臂露在外面,中途有護理人員進來在手臂上注射顯影劑。當做到一半護理人員進來握住我的手給我注射的時候,那股從手臂上傳來的溫暖像是天使降臨般拯救了我,讓我撐完了整個檢查。

我還做過心導管手術檢查心臟。心導管是侵入性手術,會把一根導管從血管送到心臟內做檢查。理論上這種檢查會比核磁共振或電腦斷層非侵入性檢查要更可怕,但其實不然。因為心導管手術只有手或腿導管插入處有局部麻醉,人其實是清醒的。我可以感覺到手術室裏有很多人,他們的交談我聽的一清二楚。主治醫師三不五時還和我交談,給我打氣或解釋病情。甚至做到一半還讓家屬進來看我。在在都讓我不會感到孤單寂寞,很容易就完成了手術。

這些事情使我体會到了人在生病的時候,心理上是非常脆弱的;是極端恐懼沒法見到親人,被世界遗棄的。像上述那些新冠肺炎的逝者,要獨自走過死亡的幽谷;也許死亡本身沒那麼可怕, 但那份遺世孤獨感相信是比死亡更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