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02——身體裡的刺

週末被朋友喊去野山上摘菌子，但遇到很多『職業選手』，找了幾座山都無功而返，最後當地土著指點，需要去那種完全沒路的鬆樹林下，才更有可能找到。想著開了6個小時的車、已經在群裡誇下的海口，以及孕婦好朋友已經準備好等著我們的菌子下過的老母雞。硬著頭皮鑽了鬆樹林，在山上爬的時候光顧著怕遇見蛇，神經高度緊張，完全沒在意自己的短褲短袖，穿過了多少帶刺的灌木。

從山上下來洗掉身上的泥，才發現，全身都是被刺劃開的口子，朋友說，『你遇見狼了嗎』？數十道口子看起來很誇張，倒也沒多疼。朋友反而手上有一個斷在皮膚裡的刺，扎得她特別難受。

吃完午飯，我們找來繡花針、指甲刀，各種工具，弄了好久，總算把食指上的一顆小刺拔了出來。結果開車回家的路上，她發現手上還藏著一顆刺。

我說，怎麼中午沒一起弄掉？

她也有點奇怪：那時候完全沒感覺到。我心想這人好奇怪，身體裡有一根刺，竟然也會察覺不到。

回家睡了一夜，上了一天班，晚上找書來看的時候，無意中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肘，突然摸到一個凸起，我拿起來看，發現一次好粗的刺，扎在裡面，似乎都有點化膿了。我趕緊把它挑了出來，一邊挑一邊心想，這還是我自己的身體嗎？竟然能讓一根刺藏這麼久。

這還是我自己嗎？竟然又『原諒』了你。

在事情發生之前，在我有某種預感之後，我腦子裡每一次的預演，沒有一次的自己，不是立刻轉身就離開的。但當現實真正撞進眼前，我只是像一片颶風裡搖晃戰慄的爛葉子，最後還是落到了你的腳下。

然後我們終於決定分開了，基本上也是你決定的其實。這中間我無數次說服自己，『沒關係，我之後一定會和你分手的，我會給自己一個交代』。結果數個月壘砌起來的城墻，只在分開後三天，你的一個電話，一個關於未來的某個遙遠構想，我的城墻又一次崩塌。

何止是隱藏起來的刺呢，即便是每天無時無刻不在扎我的刺，我也拔不出來呢。

後來摘的菌子，勉強炒了一盤，自己其實一個也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