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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書2.4 漸漸消逝的川西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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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在學校跟家裡人打電話,外婆聽到我在咳嗽,趕緊問我北京有沒有賣麻糖的。外婆從沒來過北京,她只關心北京有沒有賣麻糖的,因為她心愛的孫孫當時在咳嗽。

有什麼俚語或歌曲能讓我想起家鄉?這還這讓我為難了。雖然是土生土長的成都人,但平時除了在家裡和長輩會說四川話以外,從上小學開始我就一直說的普通話。現在偶爾給父母打電話說起四川話,我甚至都覺得陌生,很多時候我甚至會想不起這個詞彙在四川話裡面如何表達。


所以如此說來,我好像已經脫離了方言的語境,而且從小到大身邊的小朋友也基本是說普通話的。但我想起很久前看到蔡楚先生一篇回憶成都的短文,名字就叫“遙遠的叮叮聲”。裡面的童謠我雖不會,但一聽到還是會感到親切無比。


在我印象中的童謠也和蔡楚先生記述的差不多,“叮叮當,賣麻糖(tang讀一聲);賣得老子心心慌;麻糖甜,豁我的錢;麻糖酸,豁我的褲兒穿。”(“豁”一字在四川話中為欺騙之意)小時候在家屬院住的時候,下午時常會有小販路過樓下吆喝。他們大都挑著扁擔,扁擔兩頭的竹筐裡裝上麻糖,用白布蓋著。手裡拎一桿特別小巧精緻的小秤。要是我聽到吆喝,一般就央求著外婆給我買。外婆每次都擰不過我,會從陽台探出頭,讓樓下的小販稍微等一下,然後就帶我下樓。賣麻糖的老爺爺在幼年的眼裡都長一樣,瘦瘦的,乾癟的身子,起皺的手。拿起一種我叫不出名的特指刀片,對著一整塊碩大的糖團一敲,發出清脆的叮叮叮的聲音,讓小孩聽了很難不心慌,去纏著家長買上幾塊錢的。


聽外婆說麻糖裡面要是加了陳皮的話,還能起到止咳化痰的效果。以至於有一次我在學校跟家裡人打電話,外婆聽到我在咳嗽,趕緊問我北京有沒有賣麻糖的。外婆從沒來過北京,她只關心北京有沒有賣麻糖的,因為她心愛的孫孫當時在咳嗽。


今年回家過年的時候,跟朋友有天下午閒逛,去了塔子山公園。往年那裡都會有燈會,今年不知為何沒有辦。在公園門口,我聽見有個老太太在放喇叭,喇叭裡面提前錄製好的“麻糖!麻糖!賣麻糖!”雖然沒有那種童年印象中吆喝的感覺,我們還是忍不住前往準備買上一些。看我們走近,老奶奶問我們要多少的。原來他們現在已經不用現敲(讀kao)了,一袋一袋提前分裝好,我選了一袋不大不小的,老闆用電子秤一稱,三兩三,13.2元。


今年春節在塔子山公園裡買的麻糖


我打開支付寶,掃碼,13.2元。放在嘴裡,麻糖入口化渣,稍微有些粘牙,還甜的有些發膩了。想著小時候總是吵著要吃的叮叮糖,也不過如此。雖然味道應該不會變,照樣泯甜,(讓我看看有沒有小老鄉在看!)但總感覺缺了什麼?少了什麼呢?


其實除了叮叮糖的吆喝,童年記憶中那些走街竄巷收廢舊品小販、還有磨菜刀磨剪刀的小販都基本消失了。他們口中的吆喝聲,那些我幼時熟知的童謠,現在卻怎麼也想不起了。即便在腦海,在嘴邊呼之欲出,可我還是就想不起來了。


漸漸消逝的不僅是川西的童謠,還有我們這些離鄉遊子身上屬於那個地方的印跡。

 註:蔡楚:遙遠的叮叮聲 https://www.chinesepen.org/blog/archives/15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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