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談】 一路上的風景

咱家族就是有搞「隨興」的基因。突然的一則簡訊通知：「本周六掃墓。」也不管能不能請假陪同掃墓，反正幾位叔伯講好就是。難道叔伯們不希望後輩來祭祖掃墓? 也不是，而是本家族長輩思想開明，兒孫有事就去忙，有空的就來掃墓，沒有硬性要求，所以也是隨興至極。

於是，想著多與叔伯們多件幾回面，雖然已經有位同事先請假，因為目前事務比較少，就請了一早上的假，與妹妹一家一同出發。

我八點半悠哉地出發，路上剛好看到一個騎著檔車風塵僕僕的男子，紅燈時停在我前方，最先注意到的是他車後座綁著幾個喝完的寶特瓶，視線往上，他似乎輕裝行旅，背包上還有一位婦人的照片，霎時間感覺到其中可能的故事，婦人是這男子的母親，而男子正帶著離世母親環島旅行，陪母親最後一次見識這座島嶼的風光。

到了妹妹家，還有不少時間，便在便利商店買了簡便的早餐，坐在附近公園吃著，這公園有一家人，父親帶著兩小女孩玩溜滑梯，而母親則坐在一旁椅子，小女孩奔來找媽，做母親的拿出毛巾給女孩們擦汗，又拿出水壺要孩子們補充水分，然後小孩又噴去找父親玩溜滑梯。另一旁的道路上，有人遛狗，還有運動的婦人，竟然是倒著跑步，她心無旁騖的跑著，往來的行人竟然都完美閃避開，又讓我聯想起一些故事。每個小角落，都有著趣味事件發生，陳靜下心細細觀察，都是一番樂趣。

回到掃墓祭祖的事。前兩天，妹妹傳訊問了父親，幾點去掃墓啊? 九點多吧，父親回答。加之以前家族祭祀都幾乎訂在十點，就與妹妹約好九點出發，正當我們全員上車出發，才開到妹妹家的第二個小路口，父親就來電話，「你們到哪啦?」

「我們已經出發了。」

「什麼，才出發，我們都已經到了!」啥? 難道是我們理解錯誤? 長輩們說好的時間是九點多，代表我們要急急趕路了。待我們到達墓地，叔伯們和父親都已經到齊，擺好供品只等我們一到便可點香祭拜。我們一行急忙爬上小山，這片墓地雖然小有維護，但不少墓穴已經荒廢，有幾座墓甚至都長著樹，似乎先人已經遷葬而墓穴作廢，現代人又多火化後放置納骨塔少有土葬，這些墓地若沒後代子孫持續來掃墓繳交管理維護費，恐怕就成為荒墓。

我問三伯和大堂哥，「去年不是討論要將祖父遷葬至宗祠嗎?」大堂哥「欸…」，反而是三伯笑出聲回我，去年說了就進行了，他們有來擲筊詢問祖父，是否願意遷葬回歸宗祠，不料擲筊無果，祖父大概喜愛這塊墓地，覺著這裡睡著舒服。「那麼幾年後叔伯們年紀大了，難以開車來掃墓，祖父這裡大概也漸漸沒人來祭拜掃墓了啊。」

三伯兩手一攤，哪有甚麼關係，我們老的走了，你們年紀大了，沒人掃墓就沒人掃，反正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這塊墓園也會有消失的一日，這是世間常態啊。

從這件事情來看，我們家確實從祖父那代就以「隨興執著」為家族風氣。大家見我一頭長髮，也沒啥見怪，只是隨口：「呦，越來越藝術了喔，藝術家。」反而是我大笑，原本是沒時間去理髮，後來就成了懶得去剪，想看看自己能忍耐到何時。隨後又被問到最近做什麼，我答就是讀讀書、寫文章，其實親友們也不懂我做些什麼，只要還活著看似過得下去，其它也不重要了。

這個家族就是這樣，沒有什麼來自長輩的期迫，也不會情緒勒索，許多有趣的事，緩緩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