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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无故土,也不分南北。

「脑死亡」的北约如何在今天复活?

(编辑过)
北约再度回到舞台的中心,但它只能挥舞着旧日的旗帜,上面写着「没有别的选择」。
芬兰于5月15日正式宣布将「历史性」地申请加入北约,瑞典随后也正式决定跟随芬兰向北约提出加入申请。瑞典执政党社会民主党同日晚宣布将同意加入北约。法新社称,这是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产生的直接后果。对欧洲来说,北约究竟意味着什么?
本文由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研究员Thomas Meaney发表于2022年5月5日,原名为「How Putin’s invasion returned Nato to the centre stage」,由新不莱梅编译。

北约回来了。

普京用入侵乌克兰的方式单枪匹马地拯救了北约,让这个组织重回国际政治的中心。曾经自豪于中立的北欧国家现在正在加入;德国前所未有地增加了军费,这意味着德国将为北约花更多钱;美国的战略家们开始讨论在太平洋国家里发展北约伙伴;欧盟的官僚们则计划着建立一个互联网时代的新北约。就像川普时代人们学会了热爱中情局和联邦调查局一样,自由主义者和疑北约论者都开始学着热爱北约。冷战时期的老警长重回战场,而且人们惊讶地发现,在对抗俄罗斯的队伍里它干得还不错。

北约总部前的雕像,© Guardian

北约的回归引发了人们关于其历史的新一轮争论,不同的利益相关方有着不同的故事可讲。对俄罗斯来说,北约是一个意图征服俄罗斯的邪恶计划;对美国来说,北约一开始是保护西欧人不受自己和苏联伤害的一种方式,但在90年代,它成为民主、人权和资本的推手。对东欧国家来说,北约是阻挡俄罗斯的铜墙铁壁;而对大部分西欧国家来说,北约是一个美国提供的廉价核保护伞,有了这个,他们就能把多的军费都花到社会福利预算上去。而对世界的其他国家来说,北约曾是一个大西洋的防御性军事联盟,但后来它变成了一个更全球化的进攻性军事联盟。

所有这些故事的共同特征是,说故事的人都以为自己知道北约是什么。但是北约的活动范围已经不再「北方」,也不只在「大西洋」。它既不受「公约」的约束,而且也不太仅仅像是一个「组织」。上世纪五十年代时,北约尚且需要开着巡回大篷车向欧洲人解释为什么他们需要北约。现在北约早已赢得这场公关战。从八十年代以来,对北约持怀疑态度的人越来越少。这个冷战的产物在如今的西方政治军事乃至经济体系里依然存在着,以至于它常常被人误以为是欧洲秩序的自然产物。

实际情况却是,尽管人们常常提到北约,但北约本身是什么倒是没人能讲清楚。

军事联盟、制度安排与文化

字面意义上来说,北约是一个由三十个国家组成的致力于「自由秩序」的军事联盟。根据宪章第五条,北约各国在成员国受到攻击时,将有条件地行使集体自卫权。1949年诞生时,北约将自己视为二十世纪中期诞生的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和关贸总协定(即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中的一员。它为自己维持了欧洲长达半个世纪的和平感到自豪。

尽管表面上北约的运作基于「共同同意原则」,但北约也没有试图掩饰美国的特殊主导地位。毕竟即使宪章也规定,当一个国家试图退出北约时,它必须先向美国总统而非北约秘书长宣布其意图。因此,从账面上来讲,北约每年的预算只有来自成员国捐款的25亿欧元。但是美国的8000亿美元的国防预算让北约可以把预算都用来维持自身的官僚机构运作。

北约的总部位于布鲁塞尔,但是它最重要的军事指挥中心却在美国弗吉尼亚。从1949年以来,每位北约总司令都是美国军官。除了4000名文职人员以外,北约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北约军队在任何时候都由成员国的军队组成,而美国军队出力最多。即使是北约参与的战争,从朝鲜到阿富汗,大部分也是由美国发起的。

北约最具威慑力的武器是它的核保护伞。从理论上来讲,北约成员国中有三个核大国,英国、法国和美国。它们甚至在非洲部署了核武器,但这仅仅是仪式性的。如果俄罗斯真的向欧洲大陆发射核导弹,美国也将在北约采取行动之前作出反应。这是因为北约的程序十分繁琐。

北约必须「一致同意」并向华盛顿索取核代码后才能发射核武器。比利时、德国、意大利和荷兰操作和维护自己的核武器,但是这些武器在没有美国总统许可的情况下都无法使用。只有拥有自己核武器的法国和英国,才有能力在不咨询白宫的情况下动用核武器。不谈经济,军事上北约已经完成了第一任秘书长黑斯廷斯·伊斯梅为其设定的使命:「赶走俄国,拉拢美国,压倒德国」。

也就是说,在实践中北约更应该被视为一种政治安排。这种安排保证了美国在欧洲问题的决策中处于首要地位。尽管如此,北约也绝不仅仅是一个军事联盟,它还是一种文化。或者用北约第三任总司令阿尔弗雷德·格鲁恩特的话来说,「北约是一种思维方式」。

爱马仕北约围巾,© NATO

从为北约雇员子女开设的北约学校、教授北约军事课程的北约国防学院、穿越德国的北约地下燃料管道、比利时的北约高尔夫俱乐部到展出了大量古希腊雕像的北约博物馆;甚至北约助学金、北约讲席、北约爱马仕围巾乃至北约歌曲、北约民谣和北约赞美诗,欧洲大陆到处都是北约的痕迹。

不断敲响的丧钟

自1949年诞生以来,北约的丧钟已敲响多次。1974年,北约成员国希腊和土耳其在塞浦路斯发生了激烈冲突;2011年北约干预利比亚以后,土耳其又和意大利支持的民兵以及法国支持的利比亚军队作战。2018年,土耳其在叙利亚围攻美国和西欧的库尔德盟友后,北欧的「团结」再度受到打击,马克龙更直指北约已经「脑死亡」。川普也不喜欢北约,尽管他任内美国在欧洲的支出和部队人数都增加了,他却对北约的目的和共同防卫条款嗤之以鼻。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签署北大西洋公约,© Hulton Getty

实际上,从一开始,北约的前途就不被看好。二战结束时,罗斯福预计美国和苏联军队在两年之内就会离开欧洲。但西欧的政治家们却更想由美国在他们重建经济的时候提供安全保障。

这种保障有许多种实践方法。美国战略学家乔治·凯南提出了「哑铃」方案,让西欧和美国与加拿大各自拥有自己的防卫系统,在不大可能发生的苏联入侵时提供互相援助。著名的自由主义记者沃尔特·李普曼则认为,在一个核武器让常规部队不再重要的世界里,美国在欧洲驻军毫无意义。

但是对欧内斯特·贝文(译注:时任英国外交大臣)和迪恩·艾奇逊(译注:时任美国国务卿)这样的反共主义者来说,刚刚战胜纳粹的红军不仅是欧洲大陆最强的力量,在西欧国内也极具人气。所以,贝文主导成立了所谓的西方联盟。

这个基于法国和英国签订的敦刻尔克条约组成的联盟后来扩展到卢森堡、荷兰和比利时。当该组织要求美国提供具有约束力的安全保证时,美国外交官抢占了主导权,并借此发展出了北约。当时,北约的成员国只有12个。关于是否将意大利等国纳入北约成为了争论焦点。凯南认为向南欧扩展成员国为无限扩张奠定了基础,因此是对苏联的「微弱的挑衅」。

无论如何,从一开始北约就不受民众的欢迎。杜鲁门不能冒险在总统竞选中向已经厌倦战争的美国人提及这个计划。法国共产党和法兰西民族主义者联合抗议法国于1949年加入北约。意大利各地爆发了大规模的反北约示威。而冰岛战后最大规模的示威也发生在它宣布自己将加入北约时。

为了提高民间对北约的支持率,北约在1952年派出巡回展览车宣传北约的「和平使命」,© NATO

二战后的第一个十年对北约来说是动荡不安的。随着欧洲经济的全面复苏,美国的安全保障看起来更不值钱了,而杜鲁门的朝鲜战争又让美国看起来如此好战。因此,西欧领导人制定了欧洲防务共同体计划。只是英国将联合部队视为对其国家主权的威胁,而法国则更担心德国的复兴,这个计划在各怀鬼胎的背景下胎死腹中。

当苏伊士运河危机发生时,北约在想要坚守殖民地的成员国和争取第三世界民族主义者青睐的美国之间摇摆不定。一方面,北约加速了大英帝国的衰落,但同时北约也担心英国的撤离会带来中东的影响力真空,因此北约试图成立中东条约组织来填补这一空缺,当然这种尝试最后失败了。

对美国来说,庞大的国防预算成了充分就业的工具,因此很快成了美国生活的一部分。二战结束以后,美国仍然沉浸在这种永久的战争状态之中。最鲜活的例子就是美国每一任总统都承诺从欧洲裁军,但这些承诺永远都无疾而终。而对西欧国家来说,因为北约而节省下来的经费,让他们有机会建立一个福利国家来安抚越来越激进的劳工运动。一开始北约或许只是权宜之计,但很快它就变成了欧洲稳定的基石。

这种稳定从来没有被打破过。

六十年代是北约的紧急时刻。戴高乐多年以来对北约一直兴趣不佳。1963年,他说,「北约是假的。由于北约,欧洲才被迫依赖着美国。」三年后,他宣布法国将从北约中撤出。当然,事实上法国仍然是北约成员,甚至继续参加了北约的演习和技术共享。

戴高乐的决定部分源于他对法国大国地位的预设,但也出自于他始终将俄罗斯视为欧洲的一部分的梦想。对他来说,冷战总有一天会结束,而北约则是美国蓄意阻止这一切发生以便维持美国作为世界大国的工具。尽管法国的宣称带来了大量北约的讣告,争取独立于美国的努力却总是让西欧国家更紧密地融入北约之中。1955年,美国将西德拉入北约,苏联对此的回应是成立华沙条约组织。

1960年英国核裁军运动反对北约的一次游行,参与者包括1980年至1983年间任英国工党党魁的迈克尔·富特,© Shutterstock

在这些年里,反对北约也是西欧左翼的重要目标。他们不仅将北约视为核战争的制度化形式,更重要的是,北约被视为美国和欧洲统治者的阶级联盟,被统治者用来铲除国内的反对派。事实可能不是如此,但也相距不远。只要成员国是「反共」的,北约并不如它所宣称的那样关心成员国是不是真的民主。1949年,萨拉查独裁统治下的葡萄牙就加入了北约。1967年,当法西斯的希腊军队推翻民选政府时,北欧成员国一度要求北约考虑按照宪章驱逐希腊。但这一建议从未被北约认真考虑过。

但北约真正的生存危机出现在1990年代。当北约的对手苏联解体时,即使北约官员也不清楚它的未来是什么。除了帮助清理苏联的核武器外,如欧盟一样的新组织提供了一个比美国相比更一致更自主的欧洲的未来。甚至苏联解体前,密特朗就在1989年提出了将美国排斥在外却联合了苏联的欧洲联盟计划。

1990年代的政治家和观察家都认为,完成使命的北约将关门大吉。1989年苏联外交部长爱德华·谢瓦尔德纳泽对美国国务卿说,「让我们解散北约和华约」。同年,捷克领导人哈维尔则告诉乔治·H·W·布什,他预计美国和苏联军队将很快离开中欧。随着苏联解体和美国撤军,欧洲人是时候将自己的安全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甚至美国的战略家也赞同这一看法。美国最重要的国际关系理论家之一的约翰·米尔斯海默在1990年的《大西洋月刊》上写道,「苏联的威胁提供了将北约团结在一起的粘合剂。在这种进攻性的威胁消除后,美国很有可能放弃这块大陆。」

北约的官僚在这一时期制造了大量的惊慌失措的立场文件,讨论延长北约寿命的方法。然而,事实证明,北约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活跃。北约的领导者开始高喊,「北约必须走出去,否则就会倒闭。」短短几年内,从一个防御性的组织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军事同盟,从一个地缘政治上保守的现状维护者变成了东欧变革的推动者。

新时代的扩张

对乔治·H·W·布什政府来说,北约面临的新挑战并非是新生的俄罗斯,反而是一个统一的欧洲。泄露的1992年国家安全委员会备忘录草案指出,「我们必须设法防止出现会使得北约仅包括欧洲的政治安排」。草案对北约的扩张持谨慎态度。但事实上,在戈尔巴乔夫的抗议下,统一的德国成为北约成员国。不久之后,北约开始训练乌克兰军队。当克林顿上台后,连这种谨慎的言辞也消失了,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变得越来越支离破碎。

1994年,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和美国总统克林顿在北约秘书长与法国总统希拉克、捷克总统哈维尔面前握手,© Reuters

某种意义上,克林顿本该成为解散北约的最佳人选,毕竟1992年他在竞选中大肆宣传缩减北约并用更新的联合国军来代替它的作用。的确,最初他也对北约东扩持怀疑态度。不过,最终于1999年,波兰、匈牙利和捷克开始了加入北约的进程。

对克林顿来说,改变想法的理由并不复杂。东欧国家比他更渴望北约东扩,为此他们花了大量精力向美国施压。波兰领导人瓦文萨1993年说,加入北约「能让俄罗斯军队感到不安,因此他们不会发动核战争」。除此之外,加入北约也是让波兰成为富裕西方国家的第一步。这种态度又使得克林顿不得不考虑到美国锈带大量东欧移民的选票,对克林顿来说,这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最后一个原因则是90年代国际社会的变化。美国的权力在苏联垮台后如日中天,许多之前的北约批评者在冷战后都转而把它视为人道主义干预的唯一武器。1995年,曾经为西班牙社会党撰写《拒绝北约的50个理由》的哈维尔·索拉纳成为了北约的秘书长。而他此前甚至上过美国的黑名单。

1995年对波黑的轰炸以及1999年对科索沃的空袭不仅绕过了联合国安理会,更证明了欧盟,特别是德国,没有能力解决其周边地区的安全危机,奠定了北约在冷战后世界新秩序中的地位。同时,这更是一种武力展示,可以说这种武力展示比北约东扩本身对俄罗斯的震撼更大:空袭展示了现代战争对技术的依赖、不需要美军地面部队的军事行动以及北约的干预措施带来的与美国结盟的期待。最后一点在科索沃那里尤为明显,直到现在仍有许多科索沃人以克林顿和布什为他们的孩子命名。

克林顿对这种扩张的信心来自于他对资本与市场的信心。克林顿的国家安全顾问安东尼·莱克在1993年宣称,「我们将重建北约,让扩大的市场民主背后有着坚强集体安全支持」。这种情况下,北约开始扮演评级机构的角色。它的东扩让东欧部分地区变成了外资投资的安全区。对美国人来说,这实在难以抗拒。因为这种把北约变成市场民主与地缘政治利益结合的混合物是美国人心目中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完美结合。

2021年,北约士兵在科索沃边境巡逻,© Reuters

到二十世纪末,只有一群热心的遗老还在反对北约扩张。早前对北约扩张抱有怀疑态度的人,最终都成了北约扩张的信徒。乔·拜登就是典型的案例。同样的,反对克林顿国内政策的共和党们在这一问题上更胜克林顿一筹,甚至嫌克林顿的动作仍然太慢。

也就是在这一时期,乌克兰已经投入了北约的怀抱。它在1990年代成为了美国国际开发署的第三大资金接受国。在俄罗斯入侵之前,它已收到超过30亿美元。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乌克兰面对俄罗斯的入侵仍能顽强抵抗,毕竟大部分的乌克兰军队都由北约所训练。

到乔治·W·布什上台的时候,北约仍然沐浴在巴尔干战争带来的荣光之中。911之后,布什政府援引集体防卫条款,把全球反恐纳入其战略目标,并因此对俄罗斯和其他地区以反恐为名而进行的各种行径视而不见。但比起克林顿,尽管他们都相信美国必然胜利,但布什显然激进得多,他要摆脱北约的伪装。

既然美国是北约唯一重要的力量,而人类已经进入单极的世界秩序,那么来自布鲁塞尔的附庸们还有什么意义呢。因此,布什的伊拉克战争在法国和德国这些北约成员国的批评声中开始了。显然,布什认为这些国家的实际力量无关紧要。

在布什任内,你要么支持美国,要么反对美国。很明显,东欧人都支持美国。因此,布什希望他们得到奖励。在法国和德国的警告下,布什毫不理会俄罗斯关于承诺不让格鲁吉亚和乌克兰加入北约的要求。随着东欧与华盛顿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东欧的民族主义者们比起西欧国家吹嘘的后民族主义显然更适应美国式的民族主义,而美国则借此把他们作为介入欧盟争端的可靠盟友。

没有别的选择

今天,对美国的许多鹰派来说,如果北约要继续存在,那么俄罗斯就必须扮演一个北约门口的野蛮人角色。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强大、自由、民主的俄罗斯将比一个专制、民族主义但软弱的俄罗斯对美国在欧洲的霸权伤害更大。因此,美国不停地向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强调,不值得与一个不可救药的国家重建关系。

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十分珍视他们摆脱俄罗斯得来的来之不易的主权。鉴于英国因接纳俄罗斯寡头而几乎把伦敦变成伦敦格勒、德国消耗着俄罗斯的石油而法国又向来把俄罗斯视为潜在的战略伙伴,在美国和欧盟的选边站中,美国赢得毫无悬念。因此,美国在北约中最坚定的盟友是波兰和波罗的海国家。

而更广泛的欧洲却并不这样认为。人们一直期望欧洲远离美国的保护,其中许多人至少在理论上欢迎一个更强大的欧洲的愿景。2018年,德国左翼政治家汉斯·马格努斯·恩岑贝格把北约描述为一个成员国定期为美国的战争献祭士兵的朝贡体系,他的法国同行雷吉斯·德布雷则呼应戴高乐的说法,称「北约只不过是确认美国在军事上和政治上对西欧统治地位的一种安排」。川普的胜选让默克尔呼吁,欧洲可能有一天必须照顾自己的安全。多年来,欧洲一直在谈论「欧洲安全与防务」的新计划,它建立在北约的基础上,模糊不清却又令人着迷。

但讽刺的是,欧洲防卫自主将有可能带来别的麻烦。如果欧盟在如今的情况下变得更加军事化,不难想象最后的结局只会是一支有能力的欧盟军队执行着复杂的遣返制度并迫使非洲和亚洲变成欧洲资源的来源与垃圾的去处。最后,「欧洲堡垒」将更稳定地变成仇外的新自由主义先锋。

更重要的是,北约和现实一直破坏着这种愿景。2010年,荷兰政府就因公众拒绝北约对阿富汗的战争而垮台。而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则直接打断了这种走向自治的步伐。战争前所未有地展示出北约在欧洲大陆上根深蒂固的存在。德国外长已经断言,「如果欧洲战略自主的想法助长了一种幻想,即我们可以在没有北约和没有美国的情况下保证欧洲的安全、稳定和繁荣,那就太过荒唐。」

在未来的几年里,北约的力量将会增加。至于欧洲增加的防务开支,与华盛顿的防务开支相比仍然微不足道,这意味着从广袤的萨赫勒地区到第聂伯河畔依然处在美国的看守下,可供回旋的余地将越来越小。

英国历史学家汤普森在1978年写道,「北约主义是一种包裹在空洞的意识形态中的病态,它只知道自己在反对什么。」但当他写下这句话时,废除北约仍然不是一种陈词滥调甚至惹人厌烦的主张。1983年,北约在西德部署导弹的尝试仍能唤起战后德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抗议活动,北约的核武器仍然被视为一种危险的赌博。

但是,今天北约在利比亚和阿富汗的失败且危险的战争得到的反对越来越少。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则前所未有地提高了北约的声誉,让更多人不再怀疑北约对乌克兰保卫其主权独立的有效性。这带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当北约对西方自由的限制和全世界人民的威胁打过它对两者的保障时,它还是否能成为冷战时它所扮演的「稳定器」的角色?

在这个从未如此需要一个新的国际秩序的时刻,俄罗斯的入侵似乎帮北约消灭了这种可能。北约再度回到舞台的中心,但它只能挥舞着旧日的旗帜,上面写着「没有别的选择」。

(责任编辑:新不莱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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