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學院|縫紉機,粉底,上海剪裁樣式
張愛玲穿旗袍是好看的,張愛玲說成名要趁早。
我祖母剪裁旗袍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
粉底畫肩部弧線,腰的弧線,剪刀下刀。
旗袍剪裁樣式,超級詳細,事無巨細,每個女性形體都有不同,各有各的豐滿纖細,各種心算的尺碼,換算比例。
布料很貴,我用作業本廢紙學踩縫紉機,學砸直線,學砸彎,手指配合,勻速砸彎,我們說踩縫紉機,也說砸縫紉機。
布料會有一些邊角料頭,我祖母鼓勵我玩,縫紉機會夾線。
縫紉機夾線是有意思的事情,檯面上有個金屬機關,一個蓋子,打開蓋子,是的,機艙裡面已夾了一團線,縫紉機不工作了。
我作為一個諸事好奇的小孩子,我還沒有開始發力讀書,我喜歡清理縫紉機的夾線。
我喜歡縫紉機各種不重要的工作,掃地之類,這些工作,我祖母都交給我做。
那麼廚間呢。
我父親我叔父好像,一說都是很厲害,也是很厲害,我祖母跟我祖父在培養我。
隔代遺傳。
我祖母祖父去城裡的親朋好友,都會帶上我,我坐在自行車橫樑上,好像一隻諸事好奇的小猴子,我困了,我就在自行車橫樑上睡著了。
城裡有事了,我一個姑奶過來照顧我,僅限白天,教我一些功課算數題,有題可算,不致孤單。
我有很多姑姑。
我在城外,就有一個姑姑過來換防,過來照顧我,等我熟睡就離去。
夏天,還沒有放暑假。
墓地下雪,墓穴已經挖好,七十多歲的村人引領,抬棺,人死,棺材很沉,步履艱難,村人費了死力才抬上原。
各種儀式,各種孝子賢孫,各種心懷鬼胎。
負責照顧小屁孩的我的年輕姑姑,在自行車廠工作,自行車廠不遠,是個大廠,對我來說已經是大廠,
夏天有製作冰棍的車間。
我姑姑每天都會來看我,鋁皮飯盒,飯盒裡是冰棍,是帶給我吃的,我喜歡吃冰棍,我還不知城裡發生了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墳地的時候,入葬,劍拔弩張,我父親我叔父在場,我祖母的家族人物在場,我祖父的家族人物在場,各路的遠近故交,也都在場,各個家族的女性人物在場。
有一天,我姑姑帶我進城。
進城之前,我幼小心靈,已知城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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