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康河

1.

遊訪劍橋的時候，不免俗要去康河划個船。河邊出租船有兩種價位，比較高的是雇船夫帶你遊河解說，比較低的是自己划船、沒有船夫。

那時候，我們四個是整團唯一選擇後者的人，雖說主因並不是租金的問題。

2.

想當然爾，我們划得爛透了。

事情比想像中難很多，沒有半點文青餘裕不說，我們全程都在理應氣氛浪漫的河道上發出緊張的驚叫變換方向危險蛇行，不時發出砰的巨響，沿途撞上橋墩跟原本也應該很優雅的柳樹。同團的其他人乘在船夫的船上、滑順的從水道跟我們錯身而過時，有人悠閒地笑著跟我們揮手，把手圈在嘴邊歡暢的喊我們的名字。

那時跟我們同病相憐的只有前頭的一個父親，也是自己租了船帶著兒子划，他笨拙變換方向的途中，突然撲通一聲重心不穩掉進了河中。

整個河道一片驚叫，但沒幾秒後，他就在大家的驚恐目光中從河水表面浮出頭來了。他站直身子，雖然頭髮濕濕漉漉的而且滿手泥濘，但是——原來河水高度很淺，連他的胸口都不到。

他大笑起來，隨即，整條河上都漂起眾人的笑聲。

頓時，在上頭撐舟好像變成一件怎樣都有點荒謬的事情，但是我們幾個那時候是真的很認真在嘗試：關於怎麼用篙在船尾持續提供前進的動力，然後吆喝協調著怎麼用槳即時在左右弦調整方向。每拐過一個彎，我們就做得更好一點。

回到岸上後，老師揶揄的問我自己划船感覺怎麼樣，那時候我說，很棒，然後手臂酸痛了兩天。

3.

很多年後，雖然和當初的人們不再同船，也不覺得我真的非常了解過他們。但偶爾輾轉再聽到一些彼此的音訊時，不知怎的，種種細節就是讓我覺得、那天我們會一起決定租下那艘船、而不是跟其他人一起去搭船，似乎並不是偶然。

可能有些人注定就都是這種人。這種，就算磕磕碰碰、狼狽不堪(並且還很可能最後發現一切是場滑稽的鬧劇)，還是會想試一試事情到底可以是怎麼一回事的人。

4.

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自己拿起船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