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

今天需要紀念一個人，但今天並非他的任何紀念日。

那些大張旗鼓的紀念，總是為了這些在紀念的人群，可對於那個紀念的人來說，早已離開我們。對他，也許鮮花和歌頌，都不重要。

說起來，我瞭解這個人很晚，雖然看到他的視頻很早。

商業文化打造下的平臺，總是希望用一種快消的方式來榨取利潤，並不是人性的墮落，而是這種使用人性的方式，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你可能會猜到，也可能猜不到，但這沒關係，只要你對這個世界的天真，還抱有一份感情，那就總會遇過這樣的人。只是我們並不真正認識而已。說起來也很奇怪，我們厭惡這個平臺，但又需要它，正如那些馬戲團，你喜歡他們嗎？還是討厭他們。這些流浪的人，為了活下去，或是賺大錢而奔波忙碌。

總有一天，我們對於娛樂的渴求，會推動這樣一個平臺建立起來，然後就會有無數個和他一樣的天才，開始走近我們。你很難分清到底是虛構的人設，還是一種直覺的表達，或者他們和我們，都被裹挾在一種刻意設定的風潮中。時尚和過時，到底誰來決定呢？而對我們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理解自己的天才，也為這些天才能夠得到認可，感到開心，他之後痛恨的，將在這個時候帶他飛躍困惑，遠離童年的噩夢，然後降落。

他喜歡孩子的天真，卻成為了一道難以癒合的傷口。

他以為可以表達自己的開心，但鏡頭下的生活，並不需要一個普通人的善良。每個人都希望從他那裏得到什麽，但卻不會關心，他想要些什麽。

他給自己拍了一部電影，從電影來說，拍得很爛。但前些天的再次觀看，讓我明白了，這部電影到底是什麽。這不過是用光影為自己寫的日記，也是用光影寫給那些人的孩子氣信件。就像我們年幼時做過的那樣，寫寫畫畫，可能會寄出去，也可能只是沉睡在某個日記本，鎖在什麽箱子里。

他的這部電影，是他的回憶，是他的童年，是他的現在，是他仍然堅持自己真心的一種記録。

所以，從電影來看，他很爛。從他的初衷來看，則棒極了。

我看着每一個段落，雖然不符合邏輯，又顯得老套，但這正像我們小時候編織的每個故事，沒有精緻的結構，更不會有什麽超越凡俗的天才表演，留下的，只是我們獨特眼光裏的世界，還有我們對於這個世界簡單而真誠的分辨。

所以，我才會想要紀念他。而不是像那部死後上映的影片，仍然為了索取金錢。

他活着的時候，我不了解他。死去後，反而讓很多事情，都看得更清楚了。這又算什麽呢？

最乖的那個小孩，在成年後總會遇到最大的困惑，只是你能看出來，卻無法理解而已。

是的，這個世界有很多雙眼睛，你不被告訴，只是因為一種刺蝟般的距離而已。

但看見的事實，往往並非事實，體會到的快樂，常常飽含苦辛。這是卓別林那樣的雜耍人才懂得的事情。因為雜耍把戲，并沒有什麽高大上的提拔，平地摳餅，無非是為了那個肚子。

老子說，人之大患，在於有身。

這可能也是我為什麽要紀念他的原因所在，也是為什麽這個紀念，根本無需提及他的名字。

因為紀念就是紀念，正如那些憤憤不平的意見，為什麽這樣的犧牲，卻只能被大眾所忘記。為什麽？因為無論是紀念的人，還是被紀念的他，所需要的只是這一小會兒的沉默。大張旗鼓的表演，最後只會讓戲散后的劇院，更加淒涼。而獨自的沉默，反而讓這紀念，有了一絲神聖的意味。

你是在控訴什麽嗎？你是在乞求什麽嗎？你是在炫耀什麽嗎？你是在掩飾什麽？

沒有。

我只是在紀念。

一個人死去了，另一個人想起了他，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