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432《史記》卷三十二〈齊太公世家〉11：像老大一樣不代表就能做老大才能做的事！？

──────────原文──────────

三十五年夏，會諸侯于葵丘。周襄王使宰孔賜桓公文武胙、彤弓矢、大路，命無拜。桓公欲許之，管仲曰「不可」，乃下拜受賜。秋，復會諸侯於葵丘，益有驕色。周使宰孔會。諸侯頗有叛者。晉侯病，後，遇宰孔。宰孔曰：「齊侯驕矣，弟無行。」從之。是歲，晉獻公卒，裏克殺奚齊、卓子，秦穆公以夫人入公子夷吾為晉君。桓公於是討晉亂，至高梁，使隰朋立晉君，還。

是時周室微，唯齊、楚、秦、晉為彊。晉初與會，獻公死，國內亂。秦穆公辟遠，不與中國會盟。楚成王初收荊蠻有之，夷狄自置。唯獨齊為中國會盟，而桓公能宣其德，故諸侯賓會。於是桓公稱曰：「寡人南伐至召陵，望熊山；北伐山戎、離枝、孤竹；西伐大夏，涉流沙；束馬懸車登太行，至卑耳山而還。諸侯莫違寡人。寡人兵車之會三，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昔三代受命，有何以異於此乎？吾欲封泰山，禪梁父。」管仲固諫，不聽；乃說桓公以遠方珍怪物至乃得封，桓公乃止。

三十八年，周襄王弟帶與戎、翟合謀伐周，齊使管仲平戎於周。周欲以上卿禮管仲，管仲頓首曰：「臣陪臣，安敢！」三讓，乃受下卿禮以見。三十九年，周襄王弟帶來奔齊。齊使仲孫請王，為帶謝。襄王怒，弗聽。

──────────翻譯──────────

齊桓公在位第三十五年的夏天，桓公與諸侯在「葵丘」會盟。周襄王派「宰孔」賞賜給桓公祭祀過周文王、周武王的祭肉、朱紅色的弓箭和大車，而且特許齊桓公不要行跪拜禮謝恩。桓公本想答應，管仲說：「不可以」。桓公於是下堂跪拜接受賞賜的物品。秋天，又在「葵丘」與諸侯會會盟，齊桓公愈發有驕傲之神色。周王室派「宰孔」參加盟會。有些諸侯因為桓公的驕傲而背叛齊國。這時，晉國國君病重，比較晚來到會場，正好遇到宰孔。

宰孔說：「齊侯驕傲了，你可以不用去赴會。」

晉國國君聽從他的建議而沒有前往。這年，「晉獻公」去是，大臣「里克」殺死晉獻公兒子「奚齊」和「卓子」，「秦穆公」因為夫人的關係【補充：穆公夫人是晉國公子「夷吾」的姊姊】，所以護送「夷吾」返回晉國擔任國君。齊桓公也出兵討伐晉國發生的動亂，到達「高梁(地名)」，派大臣「隰朋」擁立晉國新任國君後，才撤軍。

此時周王室衰微，天下只有齊、楚、秦、晉四國強盛。晉國剛參加會盟，「晉獻公」就去世了，國內大亂。「秦穆公」處在偏僻遙遠的地區，沒有參加中原各國的盟會。「楚成王」剛剛將荊蠻之地佔為己有，認為自己是夷狄之邦。只有齊國能夠主持中原各國的聚會結盟，加上齊桓公又能宣示周王室的德行，所以各國諸侯都來參加盟會。因此齊桓公宣稱：

「我向南征討到達『召陵』，望見了『熊耳山』；向北討伐『山戎』、『離枝』、『孤竹國』；向西征討『大夏』，經過流沙；包裹馬腳，勾牢車子，登上『太行山』的險道，直達『卑耳山』而回。諸侯沒人敢違抗我的。我用兵車會盟三次，乘車和平友好會盟六次，九次會合諸侯，一次匡正周王室。從前夏、商、周三代承受天命，與我這些功勞有何不同？我想要登泰山祭天，到梁父山祭地。」

管仲堅決勸諫，桓公不聽；管仲於是介紹封禪之禮要等待遠方各種奇珍異物的到來才能去那裡舉行，桓公才作罷。

齊桓公在位第三十八年，周襄王的弟弟「姬帶」與戎、翟【音狄】合謀攻打周王室，齊國派管仲為周王是平定了戎亂。周天子想用上卿的禮節接待管仲，管仲叩頭說：「我是是個諸侯的臣子，怎麼敢受此禮遇！」再三推遲，才接受以下卿的禮節朝見天子。

齊桓公在位第三十九年，周襄王之弟「姬帶」投奔齊國。齊國派「仲孫」請求周襄王，替「姬帶」謝罪。周襄王很生氣，不答應。

─────────解說與心得─────────

完成「尊王攘夷」的職責後，齊桓公一次又一次的大會諸侯，甚至連周天子都派來人給予獎勵，但卻也讓旁人察覺到齊桓公漸漸露出驕傲的神情。在本系列文的第86篇時，我曾觀察到不少在位超過三十年的帝王，前三十年大多兢兢業業，在位三十年後就開始荒廢。對比一下齊桓公，竟然也有類似的狀況。面對天子賞賜的「祭肉」，周天子還特別允許齊桓公不用跪拜答謝，如果不是管仲在一旁提醒，我想齊桓公應該真的會不行跪拜禮吧！但其實面對上層「破壞禮制」給予的「優惠」，如果真有智慧，更應該要用「維持禮制」來推讓這個優惠，如此一來，博取的美名可會比那份優惠的收穫還多更多。

倘若是之前的齊桓公，我想他應該會畢恭畢敬的推辭，但此時的他卻早已目空一切，甚至打著「尊王攘夷」的他，甚至還打算舉行天子才能進行的封禪儀式。

由於這篇〈齊太公世家〉之前，我們已經讀過《史記‧封禪書》，當年無論是始皇帝或是後來的漢武帝，可說是用全國之力，經過多年布局才敢進行這項儀式。此時，齊國充其量不過是個東方霸主而已。為此，司馬遷還花了點筆墨分析為何齊國此時能稱霸？原因並非齊國國力有多強，實在是因為晉國國君剛死，國內陷入政權轉移的內亂中，至於楚國以夷狄自居、秦國又遠居中原的情況下，才造就了齊國的霸業。換言之，齊國只不是運氣好而已，哪裡有什麼值得自豪的強處呢？

所幸，齊桓公身邊還有個管仲，至於管仲用什麼方式規勸齊桓公，詳細情形可以參看本系列的第350篇，在〈封禪書〉中有詳細的記載。簡單來說，管仲就是列舉了各種封禪該出現的「神物」，但此時都沒有出現，好讓齊桓公知難而退。

相較之下，管仲在周天子面前的表現倒是相當得體，讓人看完更佩服當年鮑叔牙對管仲的推薦。倘若齊桓公身邊沒有管仲的輔佐，齊桓公這為霸主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但如果哪天管仲不在了？齊桓公的霸業該如何維持呢？

另外，周天子的弟弟竟然聯合夷狄攻打周王室，看來這個時代真的如我們印象中的「禮崩樂壞」。然而，齊桓公竟然打算幫這個行徑誇張的周天子弟弟求情！更讓周天子不顧齊桓公的霸主地位而勃然大怒。由此更可看出，「霸主」不過是個「虛幻」的名稱，根本就不被周王室所在乎。

那麼，齊桓公還會遇到那些挑戰？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