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菜園子

昨晚夢到奶奶了，我那善良、勤勞、無私、可愛的親人，每想起她就能聯想起她的菜園子。奶奶性格耿直話少不怎麽識字，是個農耕了一輩子的莊稼人，幾乎每天天不亮起床到天黑透了才回家，她一輩子的辛勞和汗水都灑在了田地裏和她的菜園子裏。

小時候小學階段中有兩年時間我和弟弟住在奶奶家，那兩年間裏跟奶奶維繫著很深的感情，被她打過同時也被她愛著。

小孩子好像總有耗不完的力氣和精神，奶奶説我小時候很調皮三天兩頭闖禍，三天兩頭挨打。那時候我小學三年級，弟弟幼兒園，在奶奶家的那段生活對當時的我來説，很輕鬆但也很慘。

爸媽不在，沒有他們的管束和監督我就不會因爲考試分數低被責罰，當學習成勣的好壞變得不再那麽重要，沒有父母壓力的我，那時候覺得上學真是一件很輕鬆的事。而比較慘的原因是由於我弟，因爲他我常常挨打。

那時候三年級的我經常與同齡的孩子或大點的孩子在一起玩，而幼兒園的我弟則是一直跟在我身後，不知道他是沒有關係好的玩伴還是不願意跟別人玩，總之放學後不管我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那時候我們的學校，小學和幼兒園在同一個校園裏，很久后幼兒園才被遷走。當時我弟年齡小，話少膽子小還愛哭，父母每次打電話來都告誡我要好好照顧弟弟凡事要讓著弟弟，在奶奶家奶奶也是弟弟優先，雖然我對這種偏愛很不滿，但只要他一哭我就得對他妥協。

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弟弟受傷，直到現在我弟嘴巴上的疤痕都還在。那是星期天，我跟別的大孩子在一塊玩，當然弟弟跟在我後面。當時我們在一堆林木上跳來跳去做游戲，我完全沒注意到我弟也跟著我爬到了林木堆上，可能是他個子小重心不穩一下子摔下去了，而且是趴著摔下去，嘴巴磕在了一顆木頭上，瞬間嘴唇腫了很大而且流出了很多血。我嚇壞了，弟弟不停地哭，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當時有人跑去把我奶奶叫來了，奶奶應該是直接從菜園子裏跑過來的，衣服上沾著泥土。奶奶和幾個大人們抱起弟弟趕去了醫院，別的孩子回家了剩我一個人在那，不敢回家也不知道該去哪。

當時天已經很黑了，我只好老老實實回家去。剛進家門看到嘴巴被包著的弟弟還在哭，我心裏緊張極了，怕被奶奶發現我回來了。但還是被看見了，奶奶拎著我到另一個房間裏，一邊大聲罵我沒看好弟弟一邊重重的一拳打到我身上。奶奶說弟弟的嘴唇磕到裂開了，醫生讓縫針但弟弟哭鬧到醫生沒法動手就暫且止了血上藥包紥一下。“那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又不是我弄的”，雖然我也知道很嚴重，但都責怪在我身上我很不甘願就頂了一句嘴，剛説完就又挨了一拳。不僅如此，奶奶還把這件事打電話告訴了爸媽，我堅持不接電話，知道他們准沒好話。那晚弟弟哭了很久，大姑小姑知道了這事也趕來看他，我則躲在后院裏不敢出聲。好幾天弟弟都沒上幼兒園待在家裏，奶奶也沒去菜園子，一直心疼地照看著弟弟。

那幾天后是我生日，我以爲發生了這件事應該沒人會在意我過生日。沒想到奶奶還是准備了一桌菜，并且給我煮了每次生日都會有的紅鷄蛋，那天爸媽也打了電話給我慶祝生日。我那天很開心，感覺大家好像都回到正常了，弟弟發生的那個事也就這麽過去了。然而一段時間後，又恢復到了我走哪弟弟跟到哪的日常。

而奶奶呢，繼續著每天不是在田地裏忙就是在老宅子菜園子裏忙。奶奶的菜園子很大，聼我爸説菜園子起初是我們家的老宅子，宅子推掉后被奶奶改成了菜地，在我更小的時候就已經有菜地了。比起田地，感覺奶奶更喜歡那片菜地，因爲每次放學後總能在菜園子裏看到她的身影，不是在鋤草就是在澆水。奶奶菜地裏的菜，通常都是一部分拿去市集上賣一部分留給我姑姑家，不只是菜，平時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奶奶都會留著給姑姑家送去。奶奶很照顧我們每一個人，包括姑姑家的兩個孩子。奶奶菜地裏種的不只有菜，沿著水溝邊上還種有幾顆桃樹，奶奶説桃樹是種給我和弟弟的，從那后我和弟弟就天天盼望著桃樹快快長大結出桃子。可那幾顆桃樹我從沒見桃子長紅過，因爲年年桃子剛長出來就被別的孩子偷摘了。

隨著我們長大奶奶年紀也越來越大，儘管奶奶很忙，但她從來沒有要求過我和弟弟幫她在菜園子裏做過事，我想她是怕我們會踩踏到菜種的秧苗幫倒忙吧，有次聼我姑講奶奶是不喜歡別人去她的菜園。彷佛那片菜地是奶奶的樂園，承載著她的一生，種下種子澆水施肥直到長成蔬菜的這個過程，是一種我們體會不到的成就感和快樂，讓奶奶一直守著這片菜園。

奶奶已經七十多嵗了，但身體一直很好，很少生病，我想是她長年纍月不停勞作的習慣讓她練就了一身健康的體質，只是耳朵聽力不太好，聽不太清楚別人講話。前段時間給奶奶打電話，她基本上聽不到我的聲音，在電話那一邊自説自話一些讓我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我清楚地聽著奶奶的聲音，依然是那麽親切那麽熟悉。家人説，奶奶快聽不到聲音了，得大聲喊著同時用手比劃著，她才能明白你在講什麽。

如今那片菜園奶奶依然在打理著，年紀大了家人都勸她別再乾了，但她就是捨不得丟下她的菜園，依舊扛著鋤頭拎著水桶在菜園裏忙來忙去。奶奶在菜園裏忙碌的那個畫面，我一閉眼就能清楚的想到。真希望時間能慢點走，讓奶奶慢一點老去，讓她和她的菜園子有更長的陪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