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dit 的新 API 條款會使人們投向去中心化平台嗎？

事件的開端

Reddit 在 4/18 宣布將在 6/19 更新 API 條款，對「高需求」的第三方引入新的收費管道。原本的 Data API 仍可在「適當情況下」免費使用，並限制 Data API 存取成人內容。模糊不清的公告引發眾議，要求 Reddit 官方說明清楚，有些用戶亦揚言若不能用第三方應用程式就要退出 Reddit。5/1 Pushshift 突然被撤銷 Data API 的存取權限，且 Reddit 未具體說明 Pushshift 違反了什麼條款，新 API 條款的具體內容也幾乎無聲無息。到了 5/31 Reddit 終於公告了新的 API 方案：免費方案從每分鐘「每用戶 60 個請求」變成每分鐘「每應用程式 100 個請求」，而付費方案的價格是每 1000 個 API 呼叫 $0.24，同時將新 API 條款延後至 7/1 上路。iOS 上的 Reddit 第三方應用程式 Apollo 的開發者估算在新的 API 條款下，每年要為 API 支付 2000 萬美元以維持 Apollo 正常運作。

新的 API 條款從公告到正式上路只有短短的 30 天，而 API 需求從第三方應用程式到各 subreddit 的管理機器人到處都是。緊繃的期限、高昂的 API 價格與 Reddit CEO Steve Huffman (u/spez) 蔑視社群、一意孤行的態度等因素使社群發起 r/Save3rdPartyApps 抗爭運動，並在 6/12 開始集體關板抗議。Steve Huffman 的 AMA 不但幾乎沒有回答問題，反因其攻擊第三方開發者的言論火上加油，使得許多板宣布無限期延長抗爭。6/16 Steve Huffman 受 The Verge 的採訪亦明確表明不會改變 API 定價，還說：「API 從來不是為了支援第三方應用程式而設計的」，Apollo、RIF、Sync 等第三方應用程式為 Reddit 增加的價值「沒有他們拿的那麼多」。

雖然 Reddit 聲稱「我們不會關閉討論或單方面重新開放社區」， 但會根據《板主行為準則》替換不活躍的板主。許多板主（Moderator）收到 u/ModCodeofConduct 的訊息，要求他們重新開放 subreddits，並以剝奪管理權限或移除板主團隊要脅他們，即使板主所做的工作相當於為 Reddit 每年省下 3400 萬美元的無償勞動。經過各板板主或社群討論之後，許多板在無可奈何之下紛紛重新開放。Reddark 記錄了參與 6/12 關板運動的八千多個 subreddits 現在的狀態，撰文當下仍未重新開放的板已不到參與關板運動總數的三分之一。

雖然許多 subreddits 重新開放，社群對 Steve Huffman 的不滿仍未止息。除了直接要求 Steve Huffman 辭職的 r/spezresign 以外，有些 subreddits 選擇了更有創意的抗爭方式：例如將該板轉換為 NSFW，讓 Reddit 無法獲得該板的廣告收益，也讓使用者不方便進入（要按「是否滿十八歲」，必須登入才能閱讀）；或是規定貼文僅限特定主題，例如 r/gifs 限制只能發布有 John Oliver 的 GIFs，企圖讓 Reddit 無法從使用者提供的數據流量賺錢。同時，Apollo 等第三方應用程式紛紛宣布將在 6/30 終止服務，因為新的 API 定價方案遠遠超出他們的負擔，短短 30 天的應對期限太過倉促。

在 Redditors 與官方抗爭的過程中，不僅人們漸漸意識到 Steve Huffman 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甚至連 Reddit 的員工都希望能趕走 Steve。有些人開始刪除自己的所有貼文、帳號離開 Reddit，有些人藉由向 Reddit 要求個人資料複本施加壓力，有些人繼續向社群更新官方的奇怪舉動，有人翻出 Steve Huffman 七年前偷偷編輯罵他的留言，當然也有些人決定藉機回歸現實世界。只不過，這些抗爭行動都沒辦法讓 Reddit 回到原本的樣子（雖然有人發現自己刪除的東西又出現了）。

搬家

人們開始在 Reddit 外建立新的社區：有些人在 Discord 重組，但不只 Discord 的性質與 Reddit 不太相同，也意味著搬到一個更封閉的地方；有些人搬到長得像是 Twitter + Reddit 的 Squabbles；最熱門的是 Lemmy 或 kbin 等基於 ActivityPub（一個去中心化的社群網路協定）的平台，其中以 Lemmy 最多；還有些人建立了 sub.rehab、Reddit Migration Dictionary 等網站整理搬到其他地方的 subreddits。如同過去馬斯克使得大批 Twitter 使用者湧入 Mastodon，這次 Steve Huffman 也把憤慨的 Reddit 使用者推向了自由開源、去中心化的聯邦宇宙（Fediverse）。

以成長最顯著的 Lemmy 為例：在短短不到一個月間，Lemmy 的月活躍人數從月初的 1000 出頭成長到現在的將近 40000 人。搞懂如何在 Fediverse 跟其他站點互通需要一些時間，也有些人表示不太喜歡這些平台的外觀，但顯然這些地方已經開始發展新的社群。在一則有一千多人參與的投票貼文中，絕大多數搬到 Lemmy 的人都表示會留下。（不過，雖然總註冊人數看起來成長了一百萬，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 Bot 入侵管理不周的站點。）

何去何從

即使人們對 Reddit 有諸多不滿，平台上的體驗依然是決定去留的一大要因。如果新平台上的內容夠好、操作流暢、氛圍友善，搬到新平台自然不成問題；如果找不到想看的資訊（如 Reddit 的 Oddly Satisfying）、搜尋找不到有用的內容，要人完全離開 Reddit 便說不太過去。就目前看來， Reddit 的流量漸漸回到關板運動發生之前，但其中一部分是抗爭或宣傳新平台的內容；Lemmy、kbin 等平台各自有需要解決的問題，但開發者積極、透明的態度也使得更多人願意加入建造新社區的行列。人們不需要立即捨棄 Reddit，但 Reddit 的舉動正在促使更多人前往新天地。

Mastodon 的活躍用戶在馬斯克買下 Twitter 後曾飆升至 262 萬人，而後雖然不斷下跌，也比先前十月多時增加了好幾十萬人；我們不知道這次 Reddit 上的抗爭會持續多久，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在 Fediverse 形成新的社群，但人們已經看到以商業公司或以社群主導的內容平台之間的差異。如果 Steve Huffman 說板主是領主（landed gentry），他本人就是國王，現在領主要和人們一起脫離國王的統治，建立屬於彼此的新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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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W Matters 的編輯器也有不少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