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星人
貝星人

闢一塊心田,自個兒筆耕。嗜好太多,時間太少。想隨心所欲,亦隨波逐流。主修心理學,NLP高級執行師、註冊催眠治療師。愛動物、愛寫作、愛學外語,重複學習、忘記、再學習。不擅長運動,相信 Thoughts Are Things,2019 年參加大阪初馬,因為堅持,所以完成。2021 年由香港出走到英國,開展人生下半場大冒險。

《有一種愛,叫薯條與茄汁》23

I Am Still Your Girl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刻意或幸運。

【第 23 話】

那年那天,家。

「阿妹,我們再去旅行好不好?」他說。

「我怎麼成了你的阿妹?」我問。

「你不想當阿妹,難道你想當我的老婆?」他又拿我開玩笑。

我刷紅了臉笑着罵他,「你又取笑我!又取笑我!打死你!」一邊說一邊用力拍打他的手臂,他笑着讓我打他,明顯他一點也不覺痛。

「你不是有時候也叫我 오빠 嗎?你既然叫我哥哥,那你就是我的阿妹了。」他笑着回應,一邊捉緊我的手。

「那是因為當時在首爾嘛,我們當然要入鄉隨俗,說一兩句韓文湊熱鬧。」我說,一邊想起在首爾那一個星期是我們最快樂的日子。

「那我們再去旅行好不好,阿妹?」他笑着問我,他的笑容可以融化整個冰山。

「好,我要去倫敦!」我興奮地說,自從首爾回來以後,我們都沒有再離開過本巿,更重要的是我懷念在首爾和他那不爭不吵的日子。

「怎麼要想不愉快的事?」他溫柔地問。

「我甚麼都沒說!」我抗議,但也驚訝他總是看穿我的心事。

「但我知道。」他說,「好,去倫敦,看你想看的那條橋。」說罷他微微嘴笑,露出狡猾的眼神。

「我知道、我知道啦!不是 London Bridge 嘛!」我扁嘴說。

「乖。」他摸摸我的頭。

「希望快一點去就好了。」我抱着他說。

「我也希望快一點去。」他也這麼說。

那時我以為我們的希望是不同的。

當時的我害怕失去他而希望盡早和他一起去更多地方,而我以為他只是希望和我遊歷世界,但如今回想種種,我們的希望或許是一致的,我們都知道這段關係是一天一天在倒數,我們都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分開,這段猶如裝上計時炸彈的關係,大家都不敢想得太長遠、不敢說得太長遠。

將來⋯⋯我們從來都不敢談及太遠的將來。

如今,計時炸彈已爆了,我們還未去倫敦,還未去 London Bridge,我們甚麼地方都未去過。


這夜,別了五一零,離開了里爸吧,我回到家裡,沒有開燈,摸黑在櫃子裡拿出一瓶紅酒、一個酒杯。

我拿着酒杯軟攤在梳化上,才呷第一口,酒還在嘴裡未吞進肚子裡去,眼淚就先滑下來,然後好像決堤一樣,一行又一行地滑下來。我起初還伸手去為自己拭淚,後來索性讓臉頰去感受眼淚微暖的溫度,這種從自身而來的溫暖是為安慰人心而設的嗎?造物主的創造總是充滿心思,連眼淚都懂得安慰人。

我懷念他曾經為我抹去眼淚的指尖,那時候的他是如此溫柔,和我又如斯親密。

說心意明澄,是真的,我自己對他的情感是怎麼樣,我很清楚。但心意明澄亦不代表真的很瀟灑放下一切,我只不過是明知自己是個輸家,想早早起身離場,別輸得那麼難看而已。

我不想太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愛上別人,我不想太實實在在地感受到自己已是個外人。

愛一個人未必一定要擁有,假的,愛一個人當然想擁有,只不過應該說愛一個人不一定能夠擁有,當不能夠而心裡仍愛着一個人時,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這份感情埋在心裡,躲藏在自己的世界裡好好愛他,不打擾任何人,也不為他添麻煩。

這本來已是沒甚麼勝算的愛情,打從第一天再首爾遇見他開始,我就有種直覺他和從前那位一樣,偶然進入了我的人生,然後又會突然轉身離去。我本來就不該愛上他,只是我被他深深吸引住,捨不得放手。

上一次的分別,我以為我已盡力放下他,崩潰過後,我努力地如常平淡過活,日出日落,工作休息。但當他再回來時,我又發現我從來沒放下過他。他那張明信片原來不是投進我的信箱裡,而是投進我的心裡,那條 London Bridge 卡在我的心房。

Mon petit ami, mon petit ami……

今次再一次分別,他說不要等他回來,不要等他,這句話好像為我倆的感情宣判死刑一樣,叫我別再抱任何期望。可是,這還不夠,五一零的出現才是真正放下斷頭台那把刀子,叫我不得不放手。既然他遇到一個與他頻率對得上的人,那就是再沒有我可以留下來的位置了。

愛情有時真的很殘忍,不論是死別或生離,都很殘忍。

最殘忍並不是你所愛的人不愛你,而是他曾經愛過你,但如今不再愛你,一切都變了,不再如昔。

我伸手去摸頸上他送給我的心形吊墜,他說當他不在時,把他的心留下來陪我,可是這個心是冷冰冰的,又怎能代替他呢?至於他那顆又熱又暖還在跳動的心,如今是為了誰在跳。但我的心滿滿的仍然是他,滿滿的只有他,滿滿的、滿滿的,別無他念,我越想越感暈眩。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想必是酒喝得太急,眼淚流得太多,所以我的心也跳得很快。

噗通噗通⋯⋯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我的心好像門鈴在響,天旋地轉,連聽覺都出現錯覺嗎?我不只聽見門鈴聲,然後連視覺也開始有幻覺了,有個人影走過來。

「你怎麼喝得那麼醉?」那人說。

那人的聲線很動聽,好像電台夜深說故事的人一樣,不,是好像我的他一樣。我看着那個模糊的人影笑笑,重疊的視線加上暈眩,我完全無法把視力聚焦,眼皮很重很重,我已睜不開雙眼。

「喝得爛醉要受罰。」那人邊說邊吻下來,那熟悉的感覺令我不加思索地抱住他,是他的氣味,還有他的體溫。

他回來了?

但我四肢已完全乏力,連睜開眼的氣力都沒有,只覺他的吻很熟悉,讓我熟習地用雙唇回應他。

他回來了嗎?他真的回來了嗎?

「別哭了,好嗎?」他低聲的說,一邊用指頭替我拭淚。

是他!我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喝醉了?我怎麼不能睜開雙眼看清楚他的臉?

「你愛上別人了嗎?」他問我。

「我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我頭很暈,雙眼仍閉着說,我睜不開眼。

「Nine 是誰?」他問我。

「你有五一零。」我滿面都是淚。

「Nine 是誰?」他又再問一次。

「난 여전히 너의 여자야」我說,我用手指着他的胸膛,然後我已暈眩得幾乎要昏睡過去。

在昏過去前,我隱約聽見他說﹕「Oui,Ketchup,小白貓⋯⋯」

「我們是不是已經分手了?」我用盡最後一口氣問他,但我甚麼都沒有再聽見就昏睡過去。


翌日早上,頭痛欲裂,很痛很痛。

我伸手在床上亂摸,甚麼也沒有,睜開雙眼,甚麼也沒有。他在哪?他不是來過嗎?是我喝醉了?是夢?

我身上還是昨天穿的衣服,鏡子裡的人,睫毛液化得眼下黑色一塊塊,還有紅腫的眼簾,大白天活見鬼。

我真的該戒酒了。

洗把臉後,我除去上衣,換過衣服。我不自覺地把手放在嘴唇前,腦海裡搜索昨晚被他吻過的觸感,那麼真實的夢境,有質感、有溫度、有氣味⋯⋯如果可以每晚都夢見他那多好?唯一不好的是在夢中我沒有見過他的臉。

他已離開了我,他已有和他頻率一致的五一零,而我竟然還渴望能在夢中與他那麼親近,我有這種想法是不是很壞?至少是很不切實際的想法吧!他既然有另一個她,還怎會抱着我?感情就是此消彼長,他不在我身邊,又有其他人在他身邊,他自然不會再着緊我了。

叮噹叮噹⋯⋯

我的心聽見門鈴響起時,心跳停頓了一下,他真的回來了嗎?

「Hi,不介意我進來嗎?」那人說。

「介意。」我冷冷的回應,「你怎知道我住這裡?」我問那人。樓下的保安員就是這麼不認真工作。

「那天晚上送你上的士時,我聽見里爸吧的老闆對的士司機說這個地址。」Nine 解釋道,但我不接受這個解釋。

「這樣不是有點過分嗎?」我心情真的很不好,亦真的覺得找上門太過分。

「你的面色很難看。」Nine 用一種關心的語氣說,完全忽略了我的質問。

「與你無關吧?」我木無表情地回應。

「那天晚上你不是跟我訴說了很多嗎?我只不過想關心你。」Nine 說。

「那天晚上我醉了,關心也不用找上門。」我想我真的要戒酒了。

「我知道這是有點唐突,我昨晚去過里爸吧卻不見你,有個女子說你想見我,我才冒昧來找你。」Nine 解釋。

「有個女子?」我皺起眉,心裡只想到一個人,厭惡感頓生,同時有一種被針刺的感覺。

「有個短頭髮的女孩子坐在你往常坐的位置,她說她是你的朋友,說你心情不好先走了,還說你想見我,叫我來找你。」Nine 說,「因為昨天時間已晚了,我想今朝過來會比較好,我忘了應該先問她要你的電話號碼,對不起。」

「她沒有我的電話號碼,她也不是我的朋友。」我心裡咒罵那可惡的五一零,究竟想搞甚麼鬼?「不好意思,我也沒有說過想見任何人,我任何人都不想見,除了一位。」

對,除了一位。

「那一位⋯⋯應該就是撇下你不理,和那短髮美女一起了的那位吧?」Nine 不留情地說出這真相,「與其等他回來,與其晚晚為他賣醉喝酒,不如嘗試打開自己的心去接受其他人?」

「例如你?」我反問。

「Why not?」他反問我。

「No,No thanks!我沒有等他回來,但我也不需要接受其他人。再見。」說罷我關上門。

門鈴再響,但不久已聽見腳步聲漸遠,這位不速之客應該是離開了。

那五一零為了讓他快樂真的可以甚麼事都幹得出來嗎?我昨天晚上不是已說得很清楚明白嗎?可惡!但 Nine 更可惡,這樣就是一個忽然找上門的理由嗎?我們連朋友也不算,他的前女友沒說錯,他的名字也沒改錯。

口很渴,頭仍然很痛,幸好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我再用這種狀態上班,很快就以後都不用工作。

我把早上剛除下的衣服放進洗衣機裡,卻在口袋裡找到一張字條﹕

「Mon petite amie、小白貓、阿妹、茄汁妹妹、大喊包、小番薯,少喝一點走,別隨便亂來,好嗎?」

昨天晚上⋯⋯不是夢嗎?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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