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初體驗,我和大叔的故事| 故事投稿
鳥鳥的話:這篇是四年前來自Joe的投稿,最早發佈在婊醬bitchup的公眾號上,很快就被刪除。如今重發在這裡。
作者自我介紹: Sensualist Joe,文化研究碩士畢業生,是一位雙性戀、皮革控、腐女。四年前給婊醬投稿了《SM初體驗,我和大叔的故事》。目前人生願望做一個三流情色小說家和出版自己的散文集。歡迎在matters上追蹤我:傷心故事同學會
一位豆瓣友鄰曾說,“比起傳統性愛, B|DS|M是很有難度的——你見過有人平時不運動,一上來就玩極限運動的麼?”
我就是那個從來不運動,直接去玩極限運動的人。
朋友說我在情感領域「尚未開竅」。我也知道自己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對一般人嚮往的愛情關係提不起興趣。高中時,我給自己貼了些無比牛逼的標籤:無性戀、佛系、無欲無求。大學時,我卻對講師請來的BD S|M實踐者感到有趣至極,他展示了鞭 子、低溫 蠟燭、手銬,我也學著拿散 鞭拼命抽自己的手臂。
這已經很明顯了──只有性中的極限運動能引起我的興趣。
但直到22歲那一年,在欲 望被壓抑到極限後,我才敢對自己坦誠這一點,去觸碰S| M。
踏入字 母圈前,我有許多的疑惑與顧慮:
S|M跟女權主義是什麼關係?
它能為女性賦權,還是對女性的迫害?
自願被 鞭打、捆綁|綁,不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嗎,為什麼會有快感?
S|M是不是跟江湖傳聞「M 玲」「邢碧 旗」的故事那麼恐怖、殘暴?
最後我決定在實踐中尋找答案。
在某社群軟體逛了一圈後,我決定北上和一位比我年長18歲的大叔S約會,並嘗試調| 教。
巧的是,那天正是「三·八」國際婦女節。
我有時會標榜自己是女權主義者。我了解女性主義理論,時事,歷史,唯獨忽略我的身體、我的慾 望。直到這一天,我才真正認識我的身體,開始了解我身體的敏感點、耐受性,我每一節骨頭和每一寸肌膚,從低垂的眼皮,到腳小趾的指甲,都在與我對話。
這是一個女孩向內探索、捕捉精神力量的故事。
合意是第一原則
大膽飛到另一個城市跟S 約,主要原因是,他是當地社區的組織者和經驗豐富的老手。我這種把自己當世界之王的人,並沒想過跟人建立主奴關係,尤其BDS|M是一項有一定危險的性活動,所以,經驗老道、經濟條件好、有私人調教室且為人開朗的S,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S為了讓我安心,早早就把自己的真名、身分證號碼、公司名稱、調|教室地址和車牌號碼都發了給我,讓我轉發給同城的好友。
飛機落地後,我拉著行李到約定地點,S從SUV上走下來,西裝革履,身材高大修長,跟電視劇中的總督有幾分相似。在駛往調教室的路上,我都開著GPS給朋友同步我所處的位置,到達後,又給我朋友打了電話,確認安全。
破冰過後便進入正題,S和我重申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次我們會嘗試繩縛及其它簡單的玩法,不涉及插|入式性|行為,不須裸|體,不蒙眼睛,不拍照。我們之間會有身體接觸,也會嘗試使用道具和言語 羞辱。如果不舒服,我就隨時喊安全詞。
儘管我不斷點頭,但我並不確切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麼。
被大男子氣概俘虜的我
美劇《欲|奴》有個情節。女主角喝醉了,對男性朋友說:「你知道嗎,霸道是一種失落的藝術。」男性朋友聽得性 奮至極,準備撲上去霸道一番,結果被女主角嫌棄。
顯然那個男性朋友並不理解──女人喜歡的只是作為一種藝術形式的霸道,而非其負面特質:直男癌、物化女性。
儘管言情小說裡的異性戀情 欲腳本讓人厭煩,霸道總裁依然是最受歡迎的言情男主角人設。與其說它是女性心中完美異性的形象,不如說是理想自我的投射。她們渴望有一股不顧一切、排山倒海的力量把自己從性 壓抑、被歧視對待的處境中解放出來。而大男子主義──主要特徵為強壯的身軀、粗獷的氣質、狂野的言談、強勢的作風,可以是被藝術挪用的形象。
S|M跟言情小說有相似的地方,都具有極度戲劇性和表演性。支配者以大男人主義為表象,把一切的憂鬱、苦悶都撕裂。
在想這些的時候,我的雙手被反綁至身後。 S拿出了另外一條麻繩,與綁住我雙手的繩子連結了一起。他把這條麻繩吊在天花的掛勾上。我的背脊被迫挺直,靠在了這條麻繩上。
被束縛的身體不再屬於我,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忽然忘記了自己身處哪個時空和地界;而另一方面我又異常清醒。
這時S從身後把我抱起,用強壯的胸膛緊貼著我;他撫摸我的臉頰,我能感受到他手掌的生命線;他在我的耳朵邊呢喃,鬍鬚和臉上的溝壑輕盈地觸碰著我的皮膚……這一切足以把我融化。
我雖已長大成人,但還是孩童般的體型,長相也特別孩子氣,好像從來沒有人,願這般細心呵護著我,甘之如貽地擁抱我。
在感官享受的同時,我理性的大腦也在高速地運轉:其實,被無數社會學家、文化評論家批判的支配型男性氣質,也可以被重新地拆解和組裝。在S|M中,這種男性氣質,不是父權制的產物,不是潛在的危險力量,而演化成為取悅伴侶的表演和技術。
身體新科技:我性感嗎
當S用麻繩綁住我時,我陷入了迷幻的境地,於是迄今無法想起他具體是怎麼做的。儘管我紮起了長髮,前面的瀏海仍然垂了下來,蓋住了整張臉,像瘋婆子一樣。我有點擔憂,自從大半年前被一個老前輩大聲嫌棄我「像瘋子」後,就一直很擔心別人被我的瀏海嚇到。也有些不自信。我個子矮、平胸、有肚腩、牙齒不整齊。而且,我會不會有口氣、腳氣?臉上的粉底會不會被嫌棄?
但S溫柔地幫我把頭髮撥到一邊,像情人一般。短暫柔情過後,他亟不可待地咬著我的脖子、臉和耳朵——種種自我否定被S用行動否決,他彷彿在說,「你性 感極了」。
把我綁固定後,他亢奮地抓著我的胸部|部,羞辱我,「說:主 人,我的X 很 賤,需要被鞭打」。 ……回答我,你的X 是不是很 賤? 」「說,主人我的X很 濕,需要懲罰。 」我直接笑場了,原來男人也有霸道總裁的情結,喜歡說這種小黃文的台詞。他一邊讓我“跪求懲罰”,一邊拍打著我的胸部和陰|部,我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後來S跟我說,我的聲音很甜,我求著主人鞭打的時候,他都硬了——我好奇,是我聲音的性|吸引力太大,還是S自己把自己給說硬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把我放了下來,但雙手仍被反 綁著。我趴在調教室的地板上,繼續接受主 人的鞭打。 S蜻蜓點水般用手掌拍打著我的臀部,就像隔皮搔 癢,我請他再大力一點,他便掏出了拍板和散鞭敲打我的臀 部。我彷彿回到了童年時光和爸爸嬉戲的日子。小時候,拍打屁股是我和家人表示親密的方式。
後來S告訴我,我的忍受能力在那麼多女生當中算很不錯的。的確是這樣,我既不覺得自己在忍受,也不覺得在服從或順從,我彷彿在做一場清醒的白日夢。
最後屁股不知道被打了多少遍。他扶著我站了起來。換他躺在了地板上,引導我俯臥在他身上,然後抱著我,像摸小狗一樣撫 摸我。我們面對面貼在一起,聽著彼此的呼吸。
當我仍然沉醉在自己的思緒中,S忽的一下子把我抬高於空中、讓我整個人翻轉過來,並箝制在他的懷裡。
他從溫和的長輩變成強勢的賽事選手,彷彿把敵方裸 絞。他的手臂從我背後穿過,掐住了我的脖子,右腳伸進了我雙腿之間,輕擊著我的陰 |部。過了幾秒,他放開了掐緊我脖子的手,開始拍打我的臉龐。
我被緊掐、被掌摑、雙手動彈不得,喪失全部力量癱瘓在S身上,完全淪陷。我勉強保留的理智全部喪失,只好放浪地大聲呻吟 |吟。我的陰| 部纏著他的腿,無意識地動了起來。
我已失去了所有的感官,我不再聽到,不再看到,我丟掉理性,全盤投降,我的世界只剩下了性的快樂,用陰|部不斷地蹭著他的腳自|慰是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我終於成為性|的奴隸了。
在我後來的夢境裡,這個情境演變成一個政治寓言:
跟S的腳做|愛就像跟權|力機器在做|愛。冷漠強勢的嘴臉剝奪我的感知。暴|力的罪打壓著我。眼前肉體所受的一切痛苦是為了性的昇華,被虐|待是為了更好地迎接即將到來的高|潮。
在調教全中,儘管我被支配、羞辱和狠狠地壓制,但我全程痴 漢笑臉,並沒有什麼痛苦,毫無廉恥之心。
我原以為,在所謂性|蕭條的年代,人類最好的性|搭檔是性|玩具,所有一切都比不過av棒的強檔震|動,但此刻我才知道,人的大腦才是最偉大的性|器官,武術、藝術、政治,世間一切皆淪為性|腳本;臉、手、腳和語言都是製造性|快感的工具。
想起《喜歡你》裡周冬雨問金城武,“我性不性感,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性感的人?”
下次如果還有機會跟S玩,我也要問同樣的問題,「我是不是全世界最淫 |蕩的盪|婦?」:)
溫柔的服務者
S| M給人的觀感是暴力、羞辱的,以上的描述可能讓人感覺不舒服,但請不要從字面去理解。
當S打我耳光時,落在我臉頰的力度是輕微的;當S鉗制著我脖子時,我仍能夠順暢呼吸;捆 綁我的繩子和器具有一定的鬆動空間,必要時我可以掙脫。支配者掌握著整個節奏與力度。我要做的事情,便是信任他、判斷自己身體的感受。
我非常敬佩S。他強勢、理性、體貼,收放自如,他克制住自己的性|衝動,渾身解數,用自己的體力、繩縛技術來取悅我,他的大男子氣概、前半輩子習得,所有的一切只是為了服務我。當我意識迷糊時,他仍能保持理性的判斷。
我也犯了一個錯誤,當S把手伸進了我上衣裡的時候,我並沒有製止,他試探性地輕撫著我的肚皮;我那時候想,如果他的手再往上伸,我便喊安全詞;後來我太興奮以至於忘記喊停,他自以為得到默許,便把頭伸進了我上衣裡,輕咬著我的乳|頭,他硬邦邦的鬚根扎得我很難受。這是整場 調|教中唯一讓我覺得不舒服的地方-這說明了保持理智的重要性。
後來問他,「男人不是需要插|入、射|精才有高|潮的嗎?」他說,只要能看到與女伴的互動、羞辱,便很sweet,不一定要活塞運動,甚至不需要咬,儘管他已經硬|得不行了。
李銀河在《虐戀次文化》中分析,許多受虐者的快感來自於等待與懸念。她引用德勒茲的話,「受|虐的快 感更依賴對痛苦的預期,而非痛苦本身」。從這次經驗看來,男性施|虐|方和受|虐方的快感有異曲同工之處,高|潮的時刻被無限地延遲、取決於女性的時間表,他們陷在了這種無能為力和漫長等待之中,必須經過重重的考驗才能獲得最終的獎勵。
在整個調教結束後,我全身充滿了力量,興奮異常。 S給我披上了毯子,抱著我。等我平復後,我們去了吃晚餐。飯桌成了大型的飆車現場。我化身為猥|瑣男d om跟S討論怎麼玩比較過癮、言語羞辱要說些什麼,最後還一起編了個野外和J 察3 |P的色|情小說。
那時我並不知道,焦慮、失落、沮喪在後頭等著我。
女權主義者的糾結
當天晚上,我開始覺得愧疚。 S努力地服務我,而我卻把他當作性|愛機器人。我是不是應該表現得更順從,就像奴隸取悅主人一樣,對S多一些恭敬、臣服?身為一個bottom,我是不是不合格?
我又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S在套路我──第一次調|教的時候把我弄舒服了,之後便怎麼搞都可以了。他會循序漸進地突破我的底線,下一次可能是口| 交,再下一次可能是野|戰….他在誘導我不斷放棄自己的邊界,拋棄對身體的控制權。
一整晚我都在興奮和恐懼中度過。第二天,我去了美術館看藝術展——其實我無法靜下心來欣賞藝術作品——我看到了幾個形狀像S|M道具的作品。一個是調|教椅,一個是面|罩。
這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女性專用的刑|具。這些冰冷的刑|具寓言了封建時代女性一輩子的命運。我居然對這些虐待女性的刑罰工具有了齷|龔的念頭。我忽然分不清楚暴力與S|M的邊界。我不斷告訴自己,暴力與S|M是完全兩回事,施暴是刑事罪行,但當現實在此刻重疊時,我仍然覺得這些想法很無恥。
這還不算什麼。
幾天之後,我在社群軟體上收到了一位同齡男孩D的控訴,他看到了S和我在軟體上的互動,最後寫了整整1783字指責我:
“S是一個花心的老男人,對女孩子哄哄騙騙”
“S是一個砲|王,跟很多人保持關係”
“你居然也被S騙了,我對你很失望”
“你竟然也是這種人”
這是我活到現在面臨的最嚴重的盪|婦|羞辱--S花心、虛偽,我和他狼狽為姦,都是一丘之貉。
原以為包容、開放的字母圈,對性仍存在這般道德評價──只有確定、穩固的主奴關係是值得讚揚的,而未確立關係的約調是不能接受的。
我跟S說了我的困惑和苦惱。 S說:
或許有些人認為,當你還沒有跟人確立關係,便開始調|教是不光彩的事情。我知道你很受歡迎,有很多人給你私信,所以可能會為了跟你建立關係,會做出這樣的價值判斷來打擊你。但你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妄自判斷哪種生活方式比較好。我愛護你,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們雙方都有共識,我不是欺騙你、虐待你,這不是刑|事罪行,只是在做一些讓自己開心快樂的事。我知道你也開心。這不就很好了嗎?你要相信自己,要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才能夠不被情緒影響。
從理性上,我完全贊同S。一種專門的性|道德是荒謬的。污名或否定女性情| 欲,本質就是厭女。但當我看到這1783字的指控時,我依然忍不住回想起調教時,S對我說的每一個字,他抓著我的胸| 部,我懇求他,“主人,請鞭打我的胸部|部」。這些事後引起的都是我的羞恥。
我仍需要很長的時間,去調和理性與感性的矛盾,去正視自己的慾望,去勇敢地認同自我。
諷刺的是,我後來知道這位恪守傳統價值的D是騷擾女孩的慣犯。
我偏要想太多
作為一種非主流的慾望實踐形式,S|M和女性主義究竟是什麼關係?
我在尋找問題的答案。調教時,我感覺溫暖、快樂,完全拋去了罪惡感;調教之外,我還不能完全認同自己。
但我知道S|M正面肯定了女性的情慾,教育我們要正視自己身體和情緒上的種種不完美。有位肌肉CD特別羨慕我的小身板,「如果我能有你這般身形和蘿莉臉就好了,穿JK一定很好看」。
同時,S|M把表面的和諧掀開,將體型焦慮、性別歧視、性 污名等潛伏於社會制度內的意識形態擺了上檯面,用最強烈、最戲劇化的方式去作抗衡。我們擁抱污名,偏偏要當“ 婊子”“ 色|情狂”“小女兒”,要“ 淫|盪”“下 |流”。乖張扭曲的身體治理術在宣誓,“我不接受現實”,“我們可以創造屬於我們的情|欲烏托邦”,“sub space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 作者: Sensualist Jo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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