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见殖民——读《The Last Lingua Franca: English until the Return of Babel》
书名︰The Last Lingua Franca: English until the Return of Babel
作者︰Nicholas Ostler
出版︰Allen Lane (London)
版次︰2010年11月
ISBN︰9780802717719
研究文字历史及濒危语言(Endangered language)的学者Nicholas Ostler,除了本身是濒危语言基金会(Foundation for Endangered Languages)的主席,在2005年亦曾出版《Empires of the Word: A Language History of the World》。换了在香港当下的时空,官方明知普教中没有带来额外学习裨益却依旧推行,眼见深圳河以北正有系统地消灭粤语这种现存广东以至古代中原以来的地方语言,贵族学校和考试制度更似有先见知明,着学生早点学好简体字应付香港大限后的日子,令人不禁想像粤语和繁体字会否有天也濒临绝种?
这本在2010年出版的新书,似乎在书名已经给了乐观的答案。就算不谙旧约《圣经》故事的人大概都听过巴别塔的故事,人类众志成城建造通往天堂的高塔,上帝为了阻止人类便变换出不同语言阻碍大家沟通,通天塔最终未能成事。曾几何时在成长的年代,英语理所当然是世界通用语(Lingua Franca),然而综合中亚及非洲近年的语言趋势,却反而发现英语的重要性渐次下降被当地语言迎头赶上。作者于是提出大胆的推论,就是在互联网科技及非英语地区经济并行发展下,地球上再没必要有什么通用语,而英语则会成为将成历史的「通用语」的最后范例。
上面提到的首个立论其实不难理解︰互联网科技让语言之间的变换变得便捷,人人一机在手装几个应用程式,即使连输入文字也不通晓亦可以语音输入,将手机镜头移到想翻译的文字上就会自动显示翻译,连字体样式和大小都可以依样跟循。如是者某天你在街上遇上一位来自非洲的路人问路,沟通上相信也不成问题。关于科技如何方便我们日常生活,例子太多不胜牧举,大家可以继续自行演绎。
倒是另一个立论可堪玩味,就是非英语地区的经济发展急速,最终会使其在政治的影响力增加,人们为了贸易需要会主动学习经济强势地区的语言,让英语以外的语言同时兴起与之分庭抗礼。在出版此书之时,书里举出的例子是以中国、俄罗斯、巴西和印度为首的金砖四国(今时今日大概要凑热闹讲一带一路了)。时日过去再回望,大国崛起之后,的确同时带挈其语言同受国外人们重视,当时国更有好理由趟开大门,叫来使或生意人学好自己的语言。这里作者提出了不少史例,说明语言的传播大多都有其实际因素,当中又以政治因素居多。以往语言的传播,像古希腊时期、罗马时期、欧洲列国殖民时期,乃至二战后以美英为首的联盟,都是透过文明(包括宗教)与军事力量传播自身的语言。于是乎,政治与经济之于语言的影响力又似乎言之凿凿。
不过,语言终归是语言,文字又是另外一回事。撇除书中提到不少前殖民地的例子,地理上最接近香港的例子恐怕就只有菲律宾和缅甸。若然我们将眼界挪移一点,越南应该是个不错的示例。在十九世纪越南王朝尚未覆亡成为法国殖民地之前,越南曾经跟日本和韩国一样,都是采用以汉字为基础的文字系统,后来因应越南语的音节结构创造了专属的「喃字」(Chữ Nôm) ,然而书写方法庞杂并无规范;成为法国殖民地之后,政府采用法语为官方语言并大力推广早年天主教修士为便传教而开创拉丁化的越南文。越南民主共和国在二战后成立时,并没有扬弃拉丁化越南文这个殖民象征,反而因着拉丁化后便于学习改善文盲的优点再推而广之奉为国语。路向既定,数个世代之后,汉字和喃字就成为了存放在博物馆和民间记忆的历史文化。
单讲语言而不讲文字,虽然未必是此书的著眼点,但观乎上述越南的历史,要「洗脱」一个地方的文化工具,似乎先语言后文字的方式也有成功的例子。倘若语言的发展如作者般乐观的话,大概我们也不必担心繁体字会给消弭。
当然,如果你够这么乐观的话。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