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面的妈祖

白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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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祖在看

在十月初,我搬到现在跟朋友的朋友住的合租公寓,这有个小阳台能够看到对面的居民,有个高一楼层的住户客厅总是亮着粉色的灯光。多次瞥过,以为是喜欢开派对的年轻人家,或是养很多多肉植物的台北上班族,直到某天定睛一看,原来是神明桌。妈祖画像在深咖啡色的神桌中间,两边的镂空雕刻木柱下是灯管,上方的天花板有个白色日光灯。夜深时,对面那户只留下粉色光晕淡淡的绽露出来,24小时不熄灭。

我家也有一个神明桌,中间的图像也是妈祖,左边是爷爷奶奶的祖先牌。遇到特殊节庆家里就会拜拜,四个人一人一支香,我爸是面对神明的第一位,接着是我哥,然后是我,再来是我妈,偶尔只会有三个人,于是爸爸会交代我帮妈妈拿一支,我爸口中会报上自己的姓名接着是我们兄妹的,接着请妈祖跟爸妈保佑于家,我在心中偶尔会跟爷爷奶奶或妈祖抱怨家里的事情,或请他们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但自从我爸生病后,怨恨都变成保佑,保佑家人身体平安,健康快乐,学业进步,前途顺利。接着,我们把香递给我爸,他便把它们插在香炉上,我妈最后总是会用手再拜一次,如果大人没在看,我跟我哥会直接省略这个步骤,或是简单的合掌挥三下。有拜拜的日子,家里的纱窗会打开,电风扇会吹向门口,神桌上的录音机会重复播着诵经,整个家里会充满香的气味。

我从来没有因为月经来而缺席过,缺席的理由是因为在台北读书,我总拨不出时间回家(其实我们都知道也不是这样)。事实上,就算我月经来了,我妈还是会说「快没了,不算啦」,然后把我赶去拜拜,现在想想也许我妈根本也不觉得神明真会嫌弃月经来的人,而是没有任何话想跟神明说,或是不想说。她偶尔也会领头在神明桌前,但那是因为我爸在医院,我跟我哥不在台南,如果我跟我哥在台南,跟神明祖先说话的就会是我哥,我妈会再次缺席,并把我爸的那支香交给我哥。

跟神明说话的步骤似乎是先报上自己的姓名,身分(我是某某某的孙女),所求的事情,最后谢谢神明的保佑。我在最后把香交给我爸之前总是会手拿香高过头快速鞠躬三次,接着去洗掉手上沾染的粉红色。拜拜对我而言是例行公事,不是很相信神明存在,甚至也觉得不是重点,我只是当作写日记一样,对某个对象认真的说话祈求与感谢,还有最后吃下神明桌上的饭菜。

我家的神明桌灯也从不熄灭,若是遇到停电,复电后也会是大人第一个开的地方。我曾在神明桌前被罚跪给祖先看、看着妈祖画像画图,或是盯着牌位上的名字还有妈祖的脸,想着里面总不可能住什么东西,但还是胆小的退去,不可知论根基的尘土又松动一些。

对面住户神桌上的妈祖画像的脸令人无法忽略,妈祖的脸刚好透过他们家的窗帘、窗框、纱网,我家的纱网、窗框,正对我现在所在的餐桌,桌前的我坐着,在打下关于神明的文字,然而比较多的是对神明桌,还有那盏从不会关掉的粉红色灯光的熟悉。

也可能是神明提醒我记得回家吧。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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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河啊我的眼鏡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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