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紐約訪談按摩女
黑夜從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豐收後荒涼的大地
黑夜從你的內部升起
你從遠方來
我到遠方去
遙遠的路程經過這裡
天空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海子,《黑夜的獻詩——獻給黑夜的女兒》
我身邊的朋友可能知道,在法學院第一年後的暑假,我決定休學一年再繼續學業。而那年暑假在“反人口販賣”方面的法律實習,是休學的一個很大的原因。但我很少向身邊的人談起那段經歷。並不是我不願談,或者羞於提起,而是因為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還沒有走出相關的創傷記憶。如果想起或者談起它,我會閃回場景,然後整個被強烈的情緒吞沒,身體很僵硬地“定住”(freeze),並沒有辦法連貫、高屋建瓴地概括出自己的經歷和體會。我當時在學校的心理治療師建議我去找醫師服藥,並且推薦我去看校外的治療師,可以更高頻地約談(校內的心理治療師因為學生的需求量巨大,只能兩週約談一次)。我看了一下她給我的推薦治療師名單,專長全部是創傷後應激障礙(PTST)方面。所以我很可能是因為在這段工作中受到了替代性創傷(secondary trauma),因此產生了PTST的症狀。很幸運的是,休學一年中有親朋好友對我的各種支持,讓我從中恢復了過來。甚至,我先前多年的抑鬱、焦慮,也恢復了。所以,這也許也是一個塞翁失馬、因禍得福的故事。
我到遠方去
為啥會受到替代性創傷呢?因為我的訪談對象,大多都太苦了,有過各種各樣的創傷性經歷。
我所在的NGO很大,最大的兩個部門分別是“反家暴”和“反人口販賣”部門。我所在的就是“反人口販賣”部門。我的訪談對象,並不是自己來上門求助,而基本都是被警察逮捕之後,被迫來和我們訪談的。基本過程是,警察掃蕩一些不正規的按摩店,然後逮捕這些完全不會說英語的按摩女。
大家心知肚明,很多此類按摩店,是打著按摩的幌子做皮肉生意。但其實,在紐約,賣淫是輕罪(關於賣淫這種成年人你情我願的性交易是否應該無罪滑、乃至合法化,有很多爭論,不同流派的女權主義對此態度也是爭鋒相對、截然不同),而“無證按摩”反而是重罪(felony)。
當然,我的訪談對像不會知道這種奇葩的、和國內完全相反的法律條款,也因為面子,絕大部分人都一口咬定自己是無證按摩,而不願承認自己介入過性交易。
但法院近年來也意識到,很多做按摩的無證移民,不應該被視作犯罪分子,反而很可能是誤入歧途、甚至是被“逼良為娼”的。因此,被捕之後,只要參加一系列“強制學習”,就可以免罪。而來我們部門接受訪談,就是“強制學習”的一個環節。
訪談的首要目的,就是判斷訪談對像是否“有可能”是“人口販賣”的受害者。只不過參與訪談之後,我才發現,美國“人口販賣”的法律概念非常寬泛,和我原先的想像很不一樣。我想像的人口販賣,是“小孩、婦女被賣去山區”式的故事,要有被監禁、被限制自由,才叫人口販賣。但美國法律強調“脅迫”(coerce)這個概念:只要是因為“無證移民”的身份而受到脅迫,都算人口販賣。哪怕沒有監禁,只是口頭的哄騙、威脅,讓你去他那里工作又不讓自由離開,都可以算。
而我的中國客戶們,按照這種寬泛的定義,有很多都“有可能”是“人口販賣”的受害者。她們基本上是30-60歲之間的中國農村女性。大部分人只有小學或者初中的學歷,不少人甚至小學都沒有畢業。雖然每個人的故事都不一樣,但大部分人的經歷是這樣的:聽小姐妹、同鄉或者中介/蛇頭說,美國工作機會特別好,可以掙大錢,掙美金。但是自己沒有存款,不會英文,甚至先前都沒有坐過飛機,怎麼去美國呢?中介會說,不要緊,我來替你代辦旅遊簽,再買一張到美國的機票。你去大使館面籤的時候,只要說是去美國玩兒的就行。但如果能到美國,你就得記著,你欠著我們十幾萬、乃至幾十萬人民幣的欠款,必須打工還錢。
而到了紐約法拉盛之後,她們發現美國並非滿地是黃金。雖然賺的是美元,但用出去的也都是美元。更何況,沒有身份,不會說英文,沒有文憑,使得她們只能在華人圈裡打工。端盤子、做保姆、做美甲,是僅有的選擇。但美甲店需要有點手藝,不然基本不怎麼賺錢。端盤子、做保姆呢,幹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很多人的身體馬上就吃不消了。還債的壓力卻仍然頂在頭上。
這時候,就可能選擇去按摩店工作。哪怕老闆根本不培訓怎麼按摩,也通常不給底薪、收走護照、店裡裝著攝像頭時時監控,還要求在店裡過夜,聽起來也不是什麼靠譜的工作。但這時常常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身邊有些“姐妹”(通常是在國內勸她來美國的同鄉、中介介紹的人、或者介紹她到按摩店工作的人)這時候也來勸說,要賺錢,只能在美國做這一行。我們都是做這個的。你年紀這麼大,不會說英文,還是非法的,一出去警察就要抓你。還不如抓緊了乾,賺大錢,把美金寄回家。
大錢是多少呢?一般是80美金一次。幾乎每個人都是這麼告訴我的,這似乎是法拉盛的行價。至於按摩女可以留下多少,就看老闆了。一般是20美金左右。更黑心的老闆,明明是自己要求員工必須在店裡過夜、有客人上門就隨時服務,還要收“住宿費”。因此有人能夠攢下錢還債,有些人則是顆粒無收。
其實不少人告訴我,她們已經後悔了,根本不想呆在美國。欠了一屁股債也沒錢買機票,就想趕緊被遣返回中國。可我只能無奈告訴她們,美國政府效率沒有那麼高,就算一心想上移民法庭點頭認罪,排期上飛機的時間也經常以年為計。因為“非法移民”太多了。而這幾年間,要吃飯,要被逼債,恐怕不少人還是只能走上那條老路。
以上還是比較“好”的老闆。這類老闆常常神龍見首不見尾,只通過電話遙控指揮。雖然時時用攝像機監控,再定期派人上門收走收入,但是真要離職,老闆也不會硬攔著。也有店是有看店的下屬的,這就真的武力限制自由。更可怕的是暴力監禁,比如強行把人帶去郊外的旅館。有些老闆給的理由是,年紀大了,得把你“派”去華人少的地方,反正傻老外看不出咱中國人的年紀。被監禁在旅館房間裡的人,回憶起來,都特別恐懼。那種孤立無援、處於一個完全聽不懂語言、身邊沒有同伴的境地,還隨時會遭受性暴力,想來是非常恐怖的。
還有一位大姐告訴我,她在的地方,其他幾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都被下了藥。那幾個人販子在她們喝的茶裡面放毒品。人販子自己也吸毒。他們吸毒以後強姦那幾個女孩,拍下來,連同性交易的視頻,都放到網上去賣。
我問大姐說,那他們害過你嗎?大姐說,我和他們說,我年紀太大了,賣不出價錢。他們也就算了,就讓我做飯洗衣服什麼的。我不知道這位大姐對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你從遠方來
除了訪談在美國的經歷,我還要訪談姐姐們在中國的經歷。這些大姐們大都不僅在美國過的苦,在中國的日子也很苦。其實想想也不意外,要不是因為在中國活得艱難,誰會人到中年,不會英文、沒有學歷,就鋌而走險地借錢來美國闖?
大部分人來美國的原因,或者說,在中國覺得“活不下去”、“沒有路”的原因,包括離婚而在家鄉無立足之地、想離婚但離不成、被家暴、被公婆虐待、做生意失敗不停地被債主騷擾、反复懷孕怕交超生罰款而多次打胎,等等。
最常見的是家暴。她們的婚姻,基本上是由爸媽做主著相親,然後年紀輕輕(十幾歲或者二十歲出頭)就結了婚。這種“中國特色”的結婚辦法,我也不知道和舊社會的包辦婚姻(arranged marriage)有沒有區別。但很多人說,她們是結婚以後,才對丈夫有了解的。
我合作最久、也是我唯一幫忙做了綠卡申請的客戶,已經五十多歲了,是我父母的年紀。但是回憶起她二十歲不到的第一次婚姻,會不停地哭喊,發抖、以手覆面,翻來覆去地訴說痛苦和恐懼。她在農村長大,大概唸書到小學。大了以後按照爸媽的想法嫁過門去,才發現她丈夫最大的愛好就是脫光她的所有衣物,然後打。巴掌、鞋子、皮帶、棍棒,都用上。她說,她後來實在忍不住跑去鄰居家訴苦,連鄰居大姐都在看到她的傷口後流淚,說大妹子,你真是命太苦了。說到這裡,她會環抱自己的胳膊、腰和腿,好像過了二十年,那些傷口還在作痛。因為訪談要求,我還要問她,這位前夫有沒有在她不情願的時候和她強行發生關係。自然也是有的。
後來,她想盡辦法和那人離了婚。後來她在國內又嫁給了一個比她年長三十多歲的男人。她非常感恩於這第二任丈夫,說他對她很好,從來沒打過她。但是當她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尤其是談起在美國被騙去城郊旅館、試圖逼迫她接客、她再逃出來的事情的時候,就會捂著臉說,我這輩子好苦啊!我的命好苦啊!然後再一次地哭訴起她的第一任丈夫的恐怖。
不過其實,這個大姐幸運的是,她還成功離婚了,而且後一次的婚姻幸福。不少訪談對像根本離不成婚。或者離了婚,但“待不下去”了。一開始我聽到這個說法,內心暗暗地是不信的。這也是我自己的見識淺薄:我在大城市長大,身邊父母輩的長輩都有離婚再嫁過得很好的女性,從沒聽說過離婚了就被排擠的事情。但是訪談多了,我忽然意識到這很可能是真的。二十一世紀的中國,還是有不少地方,是不接納“離過婚的女人”的。或者說,也許我在報導裡讀到過的事情,其中的主人公忽然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不情不願地和我說起過去的經歷,這種震動,是很強烈的。我也反复地在訪談過程中,感受到自己的經歷之單薄,眼界之狹窄,還有我的幸運和特權。
感想
最後,我想談談自己的感受。做這份工作,讓我也覺得特別難,有好幾個原因。
首先,姐姐們是很不情願和我開口聊天的。甚至,很多人很強烈地不信任我們。其中的原因也很簡單。她們都是被警察逮捕以後,被法院要求來和我們訪談的。因此,她們自然而然地認定,我們NGO和警察、法院,必定是“一夥”的。她們害怕,被我們“套出話”之後,會被嚴厲地定罪。這是因為中美體系相差太大了。她們套用在中國的生活經歷,很難理解美國的這一套。相對應的,類似處境的南美大姐們,通常三言兩語就能了解我們這個NGO是乾嘛的。而中國大姐們,常常談話前前一張“保密協議”都很吃力,要解釋半天,有人還是會不願意簽字,訪談也就進行不下去。她可能為此要重上法庭,可能會被判罪。 (這張“保密協議”是指,這次訪談中所有內容都會保密,不會向包括警察等任何部門透露,除非獲得客戶的許可。所以是很基本的文件。)
姐姐們不情願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們問的都是她們很難以啟齒的經歷,比如有沒有參與過性交易、有沒有遭受過性侵害、過去有沒有被家暴之類的。通常都要花上很長的時間試探,慢慢爭取到信任,她們才可能開口。
那我為什麼要問人家這麼尷尬的問題呢?特別是,為什麼還要問人家在中國的經歷?這是我所在部門定下的一系列要訪談的問題,不論受害者來自哪裡,都要問過去的經歷。因為如果判定對方是“人口販賣”的受害者,我們部門可以幫他們辦理一種特別類型的簽證,叫“人口販賣受害者簽證”,簡稱T簽證。來美國前的經歷,可以幫助說明他們是怎樣來到美國的。如果他們在中國有過一些艱難,也可以間接說明她們不適合被遣送回國,可以增大拿到T簽證的概率。有了這個簽證,就可以可以享受一系列福利,包括領低保,還有免費接受醫療服務。因為身心受創,大部分受害者都需要接受心理和生理的治療,因此醫保對她們很有價值。
但是,我這麼努力探究素不相識的大姐的隱私,也讓我覺得非常不自在,非常尷尬。記錄和翻譯各種性暴力的細節的時候,我常常強烈地共情到羞辱和痛苦。但我又想,作為訪談者,我明明應該傳遞理解、平靜和安全感才對。這讓我充滿了挫敗感,感到自己很笨拙,很不得體。
另外,我的這第一份法律工作實習,也讓我對律師這一職業的幼稚的認知被完全突破了。在法學院裡,我學到的是,做律師是不要採取自己的立場的。客戶的立場就是你的立場。律師就是要告知客戶一切信息,然後讓他自己做決定(informed decision)。接著,只要去貫徹執行客戶的意願就可以了。
但是,在做這份工作的時候,我發現這真是一種理想化的假設。或者說,如果你的客戶都是大公司,那也許整個過程就可能如此理性而清晰。而我面對的現實是,當你把信息告知客戶的時候,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你,那怎麼辦?你根本不可能那麼理性中立;你總是得“說服”的客戶,至少是試圖“灌輸”一些信息給她們。
就比如,我的許多客戶都相信中國城裡的“律師樓”能幫她們解決身份的問題。那些“律師樓”常常收費大幾千,而我們NGO不收費,大姐們反而覺得我們一定水平不如人家。我看過那些律師樓替她們交上去的移民申請,許多寫得文理不通,明顯就是沒有用心。還有些材料上寫得和大姐們說的情況完全不同,一定是用了自己的模版。這樣到了面談階段,如果被多問幾個問題,很容易被識破、拒簽。但是,因為移民法庭的程序常常要耗上好幾年,大姐們也不懂英文,這些黑心律師樓不容易露餡,反而覺得這幾年的平安完全就是這些“律師樓”水平的體現。
我覺得這種賺自己同胞的黑心錢的人是最可惡的。可惜他們很狡猾,就像按摩店主一樣,一般從不留真名。所以就算訪談的大姐不信我們,不願多談自己的經歷,我也要反復告訴她,她自己找律師的話要要求看對方的律師證,而且“真”美國律師的信息在網上是公開的,應該可以查詢到。可惜大姐們大多也不懂英文,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幫上她們。
我另一個受到震動的點,在於我對“中國”的理解和想像發生了很大的轉變。從小,我是一個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的“好學生”。最近有一個很火的概念,叫“小鎮做題家”。那我覺得,我恐怕就是一個“重鎮做題家”, 因為我一直在大城市長大,又在讀書之外毫無閱歷。那時,我天真地以為,隨著獨生子女一代,“性別平等”和“小康”一樣,已經在二十一世紀的中國“基本實現”了。完不成九年制義務教育、“盲”婚、離婚難、家暴、性暴力,這類駭人聽聞的事情都足以登報,應該為數不多吧?
而剛到美國第一年後,第一次如此密集地和自己的同胞交流,卻發現原來這些苦痛是我的某些同胞的日常。我猛然意識到,原來我不僅不了解美國社會,我也不了解那個我生於斯長於斯的母國。這種震動,撼動了我的身份認知。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覺得自己彷彿飄於風中。我哪裡都不熟悉,哪裡都不了解,因此哪裡都不屬於,沒有可以“歸去來兮”的故園。我是無名之輩,是nobody。這種身份認知的痛苦,也是導致我抑鬱的一根稻草。
後來從抑鬱裡走出來,我覺得,我學到的是永遠不要自以為是。坐在像牙塔里,或者吹著冷氣、暖氣的辦公室裡,就覺得自己了解現實,是可憐甚至可憎的。咬牙承認自己的無知,才有學習的可能。
和我的訪談對象面對面交談,也漸漸逼迫我反复想起一句歌詞,“我擁有過的都是僥倖,我失去的都是人生”。雖然我和我的訪談者們看似差別很大,我逐漸意識到,所有這些差別都是“身外之物”,是純粹的意外,而絕非必然,或者我和她們的本質甚至智識有什麼差別。
外表上,我是光鮮的留學生,即將拿到名校的法學博士(Juris Doctor)學位,成為一名紐約律師。桌子對面的訪談者常常是小學或初中學歷,有些人閱讀中文尚有些吃力,更完全不懂英文,是偷渡到美國的“非法移民”,因為不正規“按摩女”這樣曖昧的職業被警察逮捕上了法庭。可是,訪談她們的過程中,漸漸盤旋、籠罩我的一個念頭就是:如果我出生在她的家庭,坐在桌子對面的人就必然是我。處於她的境地,我沒有辦法做得比她們更好。其中很多人雖沒有受過教育,卻有一股聰明勁兒、一股對生活咬牙戰鬥下去的狠勁,使我非常欽佩。可是因為眼界、知識的缺乏,而不是智識的缺乏,她們常常難以蒐集、辨別有用的信息,做出最好的抉擇。結果就是,走了許多的彎路,吃了許多的苦。
甚至有人,給我講出她五十年的人生故事以後,在我看來,她已拼盡全力,做出了最好的選擇,卻仍然落到痛苦、羞辱的境地。為何這樣?
我很喜歡的藝人,抑鬱自殺前留下字條:“我一生沒有做壞事,為何會這樣?”
答案大概是,人世確實是不公平的。要認識、接受這一點,而不抑鬱,並不容易。
此後的幾年內,我越來越關心很多左翼的社會議題,包括平等、女權等。這種影響似乎是潛移默化的。我走出抑鬱之後,才意識到我以倖存者心態而自譴是於事無補的。只有讓更多人,自出生起,就多一些健康長大、長知識、追求幸福的機會,才能減少一些人世間的不公平和痛苦。
最後,我被顛覆的一個認知,是我長期以來非常理想主義的一個想法,就是“人是可以保有自己的尊嚴的”。我以為,金錢、地位、物質、健康都可能喪失,但只要堅強,努力,我就可以保有某種精神層面的自尊。
但是聽了姐姐們喪失經濟來源、喪失自由、被排擠、被毒打、遭受性暴力等種種故事後,我發現,啊,我是個多麼幸運的孩子,才可以在二十多年間保有這麼浪漫的理想主義的想法。有些人並非不夠堅強,而是,尊重與尊嚴對他們來說,完全是一種奢侈品,而非基本的蔽體之物。
引用我好朋友Nancy的一句話:愛情好比人權,人人都有資格擁有,但並非人人都得到了它。 (romantic love is exactly like human rights; everyone deserves it, not everyone gets it.)
我藉這句話改裝一下,就可以說:尊嚴好比愛情;人人都有資格被愛,但並非人人都真的有幸在此生此刻被愛神垂青。
最後,我想引完海子的詩的全文。詩歌就像音樂,能唱出我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豐收之後荒涼的大地
人們取走了一年的收成
取走了糧食騎走了馬
留在地裡的人, 埋的很深
草叉閃閃發亮, 稻草堆在火上
稻穀堆在黑暗的穀倉
穀倉中太黑暗, 太寂靜, 太豐收
也太荒涼, 我在豐收中看到了閻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樣的鳥群
從黃昏飛入黑夜
黑夜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走在路上
放聲歌唱
大風刮過山崗
上面是無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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