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酒
有人这样说过,公元、纪元,这样的名头,都是人来设定的,与春夏秋冬四季变化不同。如果没有设定过一个时间的开始,又怎么会有什么千禧年、跨世纪之类的提法?人们又怎么会在这一个时间点上,感到某种特殊的意义呢?
此时离他所言的世纪,已经过了很久了。也许在不久的未来,也有另一些人,要继续这样来纪念某个时刻。这当然没什么不好。不管什么时候,我们总要为自己,也为时间来标记一种意义,这样自己的时间,也就有了不同。
苏东坡对于棋道,是天才的阿喀琉斯之踵,但他说:胜固欣然败亦喜。这也就消解了很多不甘和无奈。因为下棋肯定是先为了争胜,而下棋能够不断延续下来,却一定不仅仅是为了胜负。就像在赛场外,我们都为了选手鼓掌呐喊,对那个胜利者更是赞誉纷纷,记住了他留下的金色纪录。可我们真地只是在为胜负当中的胜者鼓劲吗?恐怕也不是,因为我们自己其实就是这比赛的负者,即使我们没有下场比赛,但谁也不会认为,自己经过同样的训练,就能战胜那位冠军。
下棋和其他工作一样,都需要天赋,而一个人是不可能具备所有工作天赋的。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很快就会放弃在没有可能的赛道上继续奔跑,而是在不断的失败和成功中,渐渐找到自己的路。清茶淡饭和金山银山,取决于机遇,可一个人的天赋能否找到,却在于自己。孔子就说过,别人如何看待我们、对待我们,并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但天行健,君子不息的自觉,却完全在于自己的认知。
如果一定要有什么目标,我希望,我们都会为自己去设定,而不是只是追随潮流,随风摇摆。海里的沙粒,不断撞击研磨,似乎没有一个自我的个性。但当千万年后,我们捧起一捧沙,掌心里的颗粒,仍然各自有各自的痕迹,区别着彼此。
我们越是细心观察,就越会发现万事万物各自的特殊,但若是只粗心地一糊弄了事,就算地球和月球,也都没有任何区分了。
年轻的时候,我们感受多,对事情的接触也更敏感,可真能耐下心去体会的时候,就少了太多。好像,年轻时饮酒,三五瓶也能喝,三五箱也能喝,喝了就倒,倒了就睡,睡醒了似乎也不失为一条好汉。但这些喝下的酒,终究没有什么记忆。这样品牌,那样品牌,区别可能也就是价格的高低了。唯有到了自己喝不了多少酒,又知道第二天难受,第三天也要难受的时候,才能真正认真面对眼前一杯酒。
桃李春风是它,江湖夜雨也是它,就是四季匆匆,千年万年,也是它。
我们终于在世间的等待中,明白一件事的百转千回,理解心中的起起落落,懂得了什么是,什么又不是。
一杯酒能够喝上一晚,而不再醉醒的清晨,反而多了一丝记忆,明白这酒已不再是那酒,而如梦觉,栩栩然之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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