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失眠、压力、大脑的喃喃自语:脆弱、敏感也是种力量
一小时前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穿过雾面玻璃的花纹照入室内,有只壁虎爬过,影子迅速滑过白色墙面。
我脑中的声音几乎快把我吵醒,像是一种呢喃在脑中回荡久久不去,等待我起身把这些念头写在纸上。但我真的好疲倦,昨晚我竟失眠了,久违的失眠。
当我半夜四点在一片漆黑中张开眼睛时,我内心暗道不妙。我的大脑像是关不掉的马达在轰轰运作,丝毫不见停下的迹象,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状况了,前阵子我几乎天天都是一觉到天亮。
然后我心底马上升起一个念头: 「压力。」
我的天,我竟然是因为压力大而睡不着。而这压力来源只是因为要去看房子,我没想过这件事情会成为我的压力,况且也还不到议价这一步,只是「考虑去看看」的步骤而已,竟已让我本该休息脑子无法停机,甚至在前一段睡着的期间,睡梦中都在不断反覆看房子的过程。
「我已经在这几小时之间,在这屋子里走了千百遍。」像是永远走不出的迷宫幻境,老天!
以前我从没想过失眠的原因,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晚睡得习惯不好,或因为伴侣起床,或因为睡前喝太多水,导致我睡眠中断后难以入眠。而现在,我清晰地发觉自己的睡眠问题都源自于「压力」 ,而这压力包山包海,什么都可以变成我的压力。
我不会觉得自己是脆弱的,毕竟压力在每一个个体上留下的凿痕深浅不同,而我就是那几个比较深刻的那些。
记得上个月和舅妈聊天时提到自己会因为一些小事情难以入睡的时候,我形容那大脑如同关不掉的收音机,反覆地在过程中播放一模一样的事情。也许是隔天早上要处理的事情,或因为一件小事情生气,我的大脑会不断地重复一样的事情,当我闭上眼睛就无法停止地反覆播放,直到我终于精疲力竭,大脑终于无力再与幻象搏斗那一刻,我才得以睡着。
她说:「那就不要再想了啊!这样太辛苦了吧!」
我说:「我也想啊,但『臣妾做不到』啊!」
「那你真的不适合当老师。」这是她最后帮我做的结论。
想起自己过去在面对学生,面对家长,面对讨人厌或困扰的班级,每天晚上我几乎都得反覆泡在一样的情节对话中,真的无比痛苦。
因为「人」无法被准确控制,而我就会在这样的不安中被蹂躏,被自己无法超脱的执念所蹂躏。
有段时间,我什至会因为「回家」而感到压力。
我会想起我的父亲,与他发生一段冲突,然后我生气地对他大喊出我的需求,但在幻象中他会给我一耳光,而我则会自己掌掴自己的另一脸,冷冷地对他说: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开心了吗?」
接着我什至会到医院验伤、报警提告,提请保护令,并要这个发疯的神经病一辈子都再也别想靠近我。
噢,童年创伤真的很难愈合。
这件事情在我母亲走后有稍微好一点,我发觉我父亲他脆弱的一面,面对那样失魂落魄的人,我发觉他并没有这么地让人害怕。
即便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跟他好好说话,而且也无法信任他。
我想说的是,压力这件事情竟可以让我这么地痛苦,而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是因为「它」,而今天我更加发现自己的敏感,即便我极力地想克服,并从中感到荒谬,但压力就是在这里,毫无逻辑却又无比真实。
昨天下午,当我把转帐证明转给我的房东后,他传了讯息过来,表达在考虑把屋子收回来的意向,即便还没有完全确定,但因为招租不顺或其他原因,我可能得在下半年搬家。
本以为可以在这里再待一阵子,直到买到合适的房子,但现在很多事情都充满不确定,我想这也加深了我内心的焦虑,放大了我本就敏感的神经,让找房子这件事情竟也变成了一件有压力的事情,而不只是一项「赠礼」。
此刻,我想起了《小王子》,想起他那小小的B612小行星,以及他每天都必须做的事情,其中一项就是「把长出的面包树芽摘掉」 ,以避免小行星因为在巨大的树根缠绕下被挤爆而灰飞烟灭。
而此刻正在键盘前的我,仿佛也在做这件事情。
压力就如同在心底沉眠的面包树种子,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尚未萌发,只要接触到适合的环境,妄念就足以在心底生根,而此刻我正透过书写,把那些初生的枝桠修整干净,安抚内心的焦躁,透过书写我得以检视内心,得以面对恐慌,得以让这些压力化为现实,成为萤幕上的一段文字,让我与他得以彼此沟通、对话。
即便一时之间我无法将压力铲除,但我依旧可以安抚他,让它在我的小行星谨慎地伸伸懒腰,而不是如同猛兽般攫取土壤。
也许有一天我会发现,这棵面包树芽其实是一株美丽的玫瑰也说不一定呢?
最后,我想对内心极度敏感的自己说: 「你做得很好。」
不是每一个人都理解这种感受,那种因为「小事情」关不掉内心收音机的痛苦,被迫在脑海中不断反覆地面对一样的状况,几乎永无止尽的折磨。
我也想对自己说:「这是很正常的,你没有不对。」
而且,你也不脆弱,只是我刚好比较敏感而已。
但即便脆弱那又如何?
世界也需要脆弱的力量,不是吗?
站在刚强的另一面,纤细、敏感、脆弱也同样重要。
我如此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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