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不漫

Jennifer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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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文体论最好的时代。

这或许是文体论最好的时代。

文体隐含的消费想像,让人依此搜寻,或让演算法依此推荐,推进更细致的分类系统,散文,如旅游散文、饮食散文,小说,如科幻小说、侦探小说、纯(文学)小说,文体与各自的社群,以其声量,成为游戏化、影视化的目标(IP),是网路消费时代的必然。

消费想像隐含审美与作品激荡的累积,当文体成为审美对象,势必得定义与评价。论最利于判别文体的行文特征,诗会分行,小说会讲故事,剧本会对话,散文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会,却没独门菜,文学奖加剧定义的焦虑,散文作为常设项目,除方便审阅的字数规定,少有限制,能如杨牧向诗靠拢,如刘梓洁向小说靠拢,手法弹性成了评审最常提的要点,却不足以定义,事发于文学奖的「神话不再」事件,就文体而言,凸显散文定义、评价系统的模糊,及其暧昧的伦理需求,只能自我审核,非能成文,如此,散文有成为文类的合理性吗?更甚,粗暴的以篇数为依据,在华艺线上期刊系统与台湾博硕士论文系统搜寻,「诗」的篇数居冠,「小说」为次,「戏剧」居三,「散文」为末,篇数与「诗」差至15倍,难道散文不够文学?不足以成为研究对象?

按魏饴所言,「散文」一词较早可见于宋《鹤林玉露》,指非韵文的作品,「散」的概念,可朔及唐代以韩、柳为首的古文运动,对立于南北朝盛行的「骈」,用于倡议先秦、两汉散行的传统。新文学运动赋予「散」新的意义,白话非韵文,郁达夫说散文等同「外国字Prose的译语」,「和Essay有些相像,系除小说、戏剧之外的一种文体...以一个名字来说尽特点,却是万万办不到的事情」。

面对散文时,大多采取「之外」的策略,不够诗,不够小说,不够戏剧,不够论文,即是散文。这或许是历史带来的矛盾,新文学运动后的今日,多以白话非韵文写作,现代诗甚至不用押韵,难道所有文体都成了散文?黄锦树给这段历史很美的说法,新文学运动后,古典诗不再主流,散文取而代之,古典诗的文学内涵,以「兴」的手法,营造「意在言外」,由散文继承下来,即所谓「中国抒情传统」,黄更企图拓展「抒情传统」此汉学共识,散文,不只周作人为首的「美的散文」,也有以鲁迅为首的「力的散文」,可以「释愤抒情」。

散文的核心,从历史的巧合开始,与西方的Essay(随笔)作用,近年,如童伟格与胡淑雯在《灵魂的灰烬》编序的企图,与Non-fictional(非虚构写作)作用,纳入口述、传记与回忆录,核心成了作者的主观意识,周芬伶所谓的「大我」,写作的我是作者的我,不同于小说追求叙事的技艺,诗追求分行(音乐性)与文字的技艺,戏剧追求冲突的技艺,散文追求的并非技艺,它的定义即是它的核心,不该以「之外」的方式定义,散文的评价方式,诉诸作者的意识,以及行文特征的应用,如周芬伶在散文集《雨客与花客》中,以虚构的手法、诗的分行,各种行文特征「之间」,说着自己人生的憾事,与自己的和解与不和解。

好的散文如周芬伶所言,需要「人格的千锤百炼」,这也是黄锦树在《论尝试文》如此讲究散文伦理(人格不可虚构)的原因。散文的「散」,从非韵文开始,到白话文,到以「之间」的手法成全其后的「文」(散文的核心),从来不是散漫,散漫的是专写烂散文的人,常是消费时代而生的偶像化散文家。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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