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酸棗的河北人
大約從8月下旬起,村外來了一些摘酸棗的河北人。
我住的這個地區有豐富的野生植物,其中一些是中藥材。聽村里人說,前些年還曾經有河北人來這邊挖黃精,一麻袋一麻袋地挖,據說黃精對治療糖尿病有奇效。我對這個說法不以為然,如果藥效真那麼好,他們就不會單單是挖黃精,而是去種黃精了。
從河北翻山過來挖黃精的人,有一些是從四川嫁到(也許是拐賣到?)河北的女人。
“那些四川媳婦,真能吃苦。那麼大的麻袋,裝滿黃精起碼好幾十斤。她們就那樣一袋一袋背著,翻山背回家去。”跟我講述這個事的老頭說。
河北人的貧窮和吃苦耐勞給村里人留下深刻印象。研究推背圖的大爺每次看到我把電動自行車停放在村口,都要囑咐我說:當心河北人偷走你的車!
發洪水之後,山那邊河北一個村莊的一名男子,走小路翻山過來,看望他那位嫁到我們村的姐姐。這件事成了我們村的轟動事件。那條小路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走,我去溝裡探路探了好幾回,都沒有找到。而他是在我們村通往溝裡的機耕道被沖毀之後過來的,難度可想而知。
大爺跟我講了這件事,然後告訴我說:當心河北人,他們什麼東西都偷。
但是摘酸棗的河北人跟走山路過來挖黃精和看望姐姐的河北人不一樣,他們差不多都是開車來的。
那天我騎車出門,看到一輛小轎車停在村外的岔路口,一名女子手裡拎著一隻空袋子往溝裡走。我猜不透她是做什麼的,採蘑菇的嗎?不可能,如果村外山里有蘑菇,我才應該是那個採蘑菇的人。
等我騎到下面的路口,看到又一輛車停在路邊,幾個人就站在路旁摘酸棗,我才想明白那名女子是做什麼的。
我以為他們是下面村子的,還停下車跟他們聊了幾句。站在路旁的大哥說他們是河北來的。我問他們摘酸棗做什麼,他說是做果汁還是做藥,有人收購,具體做什麼他們也不清楚。一個戴眼鏡的小伙子也在不遠處摘,看到我跟大哥聊天,可能擔心我會驅趕他們,臉上露出有些焦慮的表情。我想他沒準是個大學生,趁著暑假的最後幾天,跟家里人出來摘酸棗賣了湊點生活費吧。擔心繼續聊下去給他們造成困擾,我趕緊跟他們說,我只是在上面租房的,然後就離開了。
等我傍晚回家,村里的老頭老太已經在議論摘酸棗的河北人了。
他們說河北那邊有人收購酸棗,一斤好幾塊錢(是5塊還是7塊?我記不清了),可惜北京這邊沒人收(要不然村里人也要去摘了)。
還有一個老太太說:應該阻止那些河北人來咱們村摘酸棗!
我說:反正村里又沒人摘,就讓他們摘了去唄。
心裡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都是小老百姓,何必為難人家。
這個時節的酸棗,大部分還是綠的,沒有完全成熟,味道偏淡。等完全成熟變成棗紅色後,味道就會變得奇酸無比。出去爬山的時候,我偶爾會摘一兩顆吃吃,生津止渴。
我不知道熟透的酸棗跟沒熟透的相比,哪個藥效更好。照理說應該熟透了更好一些。河北人這麼早就來摘,自然是因為收購價格高,就算開車出來摘,也是有賺頭的。幾個人一天摘它個幾大袋子,就有好幾百斤,收入近千,比打工合算多了。
昨天到溝裡轉悠,近午時分,又看到一輛河北牌照的小轎車停在路邊,一男二女坐在石頭上吃東西,車外放著一袋酸棗。
我走過去跟他們聊,那個男的告訴我,這酸棗是拿去做藥,酸棗仁是中藥。
我想起多年前一位住在城裡的熟人就曾託我給他們摘酸棗,說把它磨成面吃,可以改善睡眠。 “小酸棗,滴溜溜圓。”這句話還是她教我的。不過我後來沒有問她酸棗的藥效如何。
去年看到有兩個村里的老太太在村口的山坡上摘酸棗嫩芽,她們說拿去泡茶喝,可以治療失眠。我後來也摘了一些去送人,據反饋說效果並不是太好。
這一撥摘酸棗的人來得有點晚,路邊的酸棗幾乎已經被摘光了。我跟那個男的說我們村公廁後面的山坡上有很多酸棗,叫他們去摘。他說他們剛去過,被村里一個老太太給吼住了,不讓他們摘。
那個年紀大一些的女人說,他們其實有親戚住在我們村,只不過他們沒有去認親。
他們又問我溝裡有沒有酸棗,我說有,就是路被沖壞了,車開不進去,只能走路進去摘。
在村里給人建房的小伙子開著拖拉機路過,也跟他們聊了起來。他說前幾天看到有人摘,一會兒就摘了50斤。
聽他們繼續聊下去,我才發現小伙子跟他們認識。他們就是得到小伙子的“情報”,才到我們村來摘酸棗的。我看他們聊個沒完,就先走了。
等我溜達到下面的岔路,這幾個摘酸棗的河北人也開車下來了,大概他們不打算那麼辛苦地走路到溝裡去摘吧。我閃到路邊給他們讓路,那個男的卻把車停下來,問我要不要搭車。我說我就在周圍溜達溜達,走不了多遠,一會兒就回家吃飯了。
其實河北人挺好的,我騎車去河北逛,經常碰到各種各樣善良的河北人。給我留下惡劣印象的,是河北的警察。
現在酸棗賣得這麼貴,想必是因為經濟不景氣,有睡眠障礙的人越來越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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