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浪漫”婚姻故事，講述底層殘障女性的希望與掙扎｜《隱入塵煙》影評
備註：本篇文章由主播一年蓬和李肆錄製的播客整理而成。點擊文末鏈接，可收聽播客。
前言
《隱入塵煙》講述了兩位被各自家庭忽視的西北農民，相親結婚後的生活。這部電影於今年7月在國內上映，是今年唯一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的華語片，豆瓣影評8.4分。
從這部電影出發，此篇文章想要討論的是，電影反映了怎樣的社會現狀？貧困、殘障、性別環環相扣，如何理解邊緣人群，尤其是邊緣女性的希望和掙扎？社會應當建立怎樣的支持系統？哪些值得關注的服務女性的社工機構？
《隱入塵煙》劇情簡介：影片講述了2010年左右，在西北農村，馬有鐵（武仁林飾）和曹貴英（海清飾）被雙方兄長撮合結婚後，從陌生到熟悉的經歷。馬有鐵，在家中排行老四，寄居在村里棄置的空屋，是全村最窮的大齡未婚男性，過著養驢種地的生活。曹貴英從小被親人嫌棄打罵，常年住在窩棚，一條腿殘疾，患有尿路疾病，無法生育。他們日復一日地勞作，一磚一瓦建造自己的家。一年過去，突如其來的意外打破了他們的生活。
01｜五億農民，現實中的曹貴英，我們了解得太少
🍐 李肆
根據2021年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的數據公佈，居住在鄉村的人口為5億人，佔36.11% ，也是大眾常說的農民群體。 《隱入塵煙》選擇了一個很好的題材——中國鄉土、農民、邊緣人群。
近幾年，因疫情經濟下滑，豐縣、唐山等性別暴力事件頻發，觀眾更加可以對底層故事共情。儘管網絡暴力愈演愈烈，但馬有鐵、曹貴英是“完美”的邊緣人群，各個群體都很難批判他們。影片的另一處優點是，在公共討論被壓制的背景下，這部影片讓大家能夠安全地討論其它事件，讓大家的情緒有了出口。
我認為社會是複雜的，處在其中的人也是複雜的。曹貴英和馬有鐵兩個角色卻十分純粹，這兩個角色太過符合大眾對質樸農民的想像。電影場景像真實的西北農村，劇情卻像童話故事，影片讓我有割裂感。
🌿 一年蓬
影片對農村、土地、農民的刻畫，並非是獵奇的、俯視的視角。土地給予人的安全感，馬有鐵和曹貴英對生活的態度以及他們之間的感情聯結，那是一種很樸實的生活。影片讓我感覺我還可以忍受這一切，忍受現在糟糕的生活。
🍐 李肆
觸動我的第一個場景是貴英搬去和馬有鐵住的第一天，她在陌生的環境裡很局促。電影提示觀眾，貴英無法生育。這讓我想到小花梅和方洋洋。小花梅被多次拐賣，最後在距離家鄉雲南省接近3000公里的江蘇省生活了十幾年。方洋洋被公婆和丈夫長期虐待、最終毆打致死。有媒體報導，公婆認為方洋洋“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且婚後一直未生育。
我們村很多爺爺輩的男性都去世了，我從小到大接觸到的都是奶奶們。哪怕她們就在我的生活裡，我對她們的了解還是太少。普通農村女性的生活是怎樣的？被拐賣、被家暴、無法生育、有精神障礙的女性又是如何生活的？我們了解得太少。
🌿 一年蓬
這是一部許多社會議題交織的影片。今年，我們經歷了太多劇烈的憤怒，影片裡能看到一些事情的影子。影片最後寫道，“2011年，馬有鐵在政府和熱心村民的幫助下，喬遷新居，過上了新生活。”從中可以看到導演對農村政策的批判。
影片的一大爭議是，是否規避了對結構性問題的探討。大家通過各種角度去批評影片，想輻射到更多話題，階級、殘障、農村等等。從這個角度看，很多人關心很多議題，我覺得這是好事。
02｜不僅“愛情”，底層殘障女性的希望與掙扎
🌿 一年蓬
曹貴英和馬有鐵的情感，無法簡單地描述成“愛情”，也包含兩個邊緣人的相互扶持。我們這種城里人對浪漫的想像往往很膚淺，比如過消費節，買玫瑰花、巧克力等。我認為這些屬於浪漫愛，而不是浪漫。
影片的拍攝地是甘肅張掖花牆子村，在中國第二大內陸河黑河邊，有大量的濕地。據導演介紹，以前的村民修房子，會去濕地採土。土方上帶著野花雜草，砌好的牆花里胡哨，所以叫花牆子村。
影片並非是做作地拍城里人想像的鄉村愛情，影片中有很多導演和演員的生命體驗。浪漫是自然的，也因此影片細節能打動人。
🍐 李肆
這也是影片的一大爭議，是否過度浪漫化農村生活。豆瓣不少高分影評用“浪漫”一詞讚美此片；一分影評則認為這部影片過度浪漫。如果把“浪漫”這個詞換成“對生活的熱愛”，大家可能會容易接受很多。
🌿 一年蓬
馬有鐵對貴英真得非常好。面對一個更弱勢的女性，農村邊緣男性是不是真能做到這樣？我相信有這樣的人，但他也好得不現實。我有時會想，馬有鐵這麼邊緣的人，如果有什麼東西是他可以擁有的，那就是道德。
我老想到於秀華。於秀華是一位特別有才華的詩人，原先也是農村殘障女性。我很喜歡於秀華的原因是，她很有生命力，她不會把掩藏自己受到的暴力，別人罵她，她會罵回去；她會真實表達自己，而不會順著誰的想法。這是我覺得她很棒的地方。
🍐 李肆
馬有鐵和貴英住進自己蓋好的房子後，貴英說：“我沒有想過我的生活還可以這麼好，我還能有個家。”有一個安全的住所，這難道不是人的基本需求嗎？
家庭和社會始終沒有給貴英提供安全的成長環境，這和現實生活中的於秀華、小花梅、方洋洋、遭遇性別暴力的無名女性一樣。這是女性面臨的結構性困境。但是，在看到女性的處境時，希望大家也能看到女性身上的能量。幼時的貴英，曾把僅有的食物給了一位“瘋子”同學，回家後她被家人打了一頓。現實中有很多貴英，堅韌、善良、有勇氣、有智慧的貴英。
03｜在生活中在探索行動的可能性
🌿 一年蓬
看這部電影時，我始終帶著不安感。他們似乎在生活在兩人的小堡壘裡，但鏡頭一拉遠，旁邊就是大馬路，世界早就入侵他們的生活。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是來剝奪他們。
他們家幾乎沒有抗壓能力。馬有鐵蓋房時，我擔心他會不會摔死。他們只能非常健康，不停地勞動，才能保證最基本的生活。他們隨時都可能因為想不到的危險而死去。這部電影讓我們產生人和人之間的連接。對於這個充滿壓力的社會，它讓我們能去討論困難。影片對我的啟發是，我會更想了解農村的問題。
🍐 李肆
一個健康的社會應當可以為民眾托底，尤其是對邊緣人群。在看馬有鐵和曹貴英時，我時常在想，社會有很多時機介入，從而改善他們的生活。比如，《反家暴法》規定到村民委員會一級，也應當做好反家庭暴力工作。小時候被家人打的貴英、談話中被欺凌的“瘋子”同學、拿不到酬勞的馬有鐵和村民，如果他們沒法在影片中的2010年得到支持，現在能得到嗎？
影片中，貴英和馬有鐵講的話很少，尤其是貴英。生活中有很多失語者。一方面社會需要給失語者發聲的空間，但我們每個人都是社會的一部分，我們都可以盡力去創作這樣的空間。在《隱入塵煙》的線下放映中，有人穿“關注唐山打人事件”的T卹去影院。我還蠻感動的。不僅局限於互聯網討論，大家在自己的生活裡也在探索更多的可能性。
04｜婦女公益機構推薦
@綠色薔薇社會工作服務中心
深圳市綠色薔薇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是2015年註冊的社工機構。綠色薔薇是一家專門服務流動女性及兒童的社工中心，致力於流動女性、兒童群體生活狀況的改善，相關議題包括但不限於：女性健康、性別暴力、家庭暴力、流動兒童教育、女性群體互助網絡建立等。目前綠色薔薇在城中村租了更大的空間，給流動兒童和女工做更多的活動，但仍需要資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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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鴻雁社工服務中心
北京鴻雁社工服務中心於2014年9月發起，2016年5月正式註冊，服務城市邊緣婦女，目前主要開展以家政工為主的流動婦女的服務，推動城鄉社區融入。
由於疫情，鴻雁基礎項目資源中斷，造成人員行政費用的缺口。為解決資金問題，鴻雁發起了月捐計劃，尋找月捐支持者。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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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微信號ID：hongyankf
@北京木蘭花開社工服務中心
北京木蘭花開社工服務中心成立於2010年，於2016年在北京市民政局註冊為民辦非企業單位。木蘭花開是一個以關注和服務來京務工的打工女性為宗旨的非盈利社會服務公益機構。在打工者聚居的社區建立活動中心，為打工女性及其子女提供文化教育和精神方面的服務，拓展打工女性的文化生活空間，提高其獨立自主意識，從而更好地適應和融入城市生活。
聯繫方式：
1、公眾號：北京木蘭花開社工服務中心
2、辦公電話：010-80780473
3、郵箱：mulanhuakai2010@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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