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文字市集|耶稣光──出走香港之前传

蒟蒻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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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圣诞节再遇耶稣光后,对于移居台湾我还是有摇摆有挣扎的,但至少我开始认真考虑要走,而不是把留下来当唯一的个答案

我没有宗教信仰,从来不庆祝圣诞节,但我的妈妈是在圣诞节期间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所以圣诞节的公众假期让我的生日每年都有假可放。忘了从哪一年开始,每年生日我都会到山上走走,用香港山径之美庆祝自己又老一岁。

2018年的12月,心情糟糕得无法形容,因为先生大人决定接受台湾的工作机会,并极力游说我们一同前往,我割舍不下香港,不愿意远离家人和朋友,拒绝前往台湾的同时也为先生自作主张而极度生气。结果圣诞假期前的几个星期我们都在冷战,互相说着伤害彼此的话,先生甚至放出狠话:「这么爱香港,你就和香港一起烂到底吧!」先生自689上台后就对香港越发的不耐烦,觉得香港不管是政治还是生活环境都一直在走下坡路, 2014年后, 他对香港的不耐烦更是积累到了要爆炸的边缘,所以当机会来临时, 毫不犹豫就抛弃他眼中已经陌生得不得了的香港。

圣诞来临,为了陪小朋友好好的玩,我们才勉强开始正常谈话。到我生日的那一天,大家也还是按照往年的习惯到山上健行。我们带小朋友去走八仙岭自然教育径,记得那天空晴朗到接近透明,天很蓝,云很白。走到半程,无意间抬头看向天空,看到了我从没看过的景象,阳光的从一片厚云的边缘一丝一缕的排列整齐地透射出来,虽然我不相信世上有神,但那一刻也好像有一种看到神迹降临的奇异感,加上在山上漫步本来就是很疗愈的事情,那一下驱散了我心头不少的阴霾。回家后静下心来想一想,认识超过20年,先生一直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包容我的坏脾气,我是不是也应该支持他做一次自己想做的事呢?于是那一年的圣诞节,我同意他先去台湾,稳定下来,再考虑我和小朋友要不要也过去。

2018年圣诞节在香港八仙岭自然教育径看到的耶稣光

坦白说,我那时候的同意大概也只是缓兵之计吧,我不愿意大家为了去留的问题闹翻,也不忍心断绝先生对新生活的渴望,其实在内心深处,更多的是傻傻地希望香港会慢慢好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留在香港生活了。送先生飞走的那一天,我独自坐机场大巴回家,当时车上只有我一个乘客,我毫无顾忌的泪流满面,伤心得每呼吸一口气都好像往心脏钉上一枚钉子。先生到台湾之后没多久,香港便开启了恶浪滔天的每一天。当我以为与挚爱分隔两地已经够痛苦的时候,才知道现实的苦,永远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好不容易挨到2019年的圣诞假期,我们飞到台湾渡假。先生再次把移居台湾搬出来讨论,这一次我好像没有理由可以坚持要留下,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香港会好起来。我只能说等小孩读完这个学年吧,中间转学太麻烦了,于是我又为自己争取了大半年时间,其实心里还是在挣扎着想继续留在香港。这一年的生日,霸道的寿星决定要走大坑四号步道。当我们抵达头嵙山三角点,准备接五号步道下山的时候,我再次看到阳光从云后一丝一缕漏出来的景象,旁边的台湾山友惊呼:「这是耶稣光捏!」而我像被点了穴一样,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会这么巧,一年后的同一天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再次看到同一排光线,而这次在台湾看到的更壮观,好像完全把山下的整个城市也笼罩住了。原来这个光叫耶稣光,命运是想透过光线给我什么暗示吗?香港有的,台湾也有,甚至更多,不应该执着停留在舒适圈,是时候要好好考虑接受新的生活。

2019年圣诞节在台湾大坑四号步道看到的耶稣光

2019年的圣诞节再遇耶稣光后,对于移居台湾我还是有摇摆有挣扎的,但至少我开始认真考虑要走,而不是把留下来当唯一的个答案。直到2020年9月发生那件凌迟我心脏的大事后, 我终于狠下决心离开面目全非的香港,拖着残败的身躯飞往台湾开始新的生活。

连续两年看到耶稣光,让我的圣诞假期变得很奇妙,特别有意义的是每一次见到耶稣光都是我生活的一个新起点──我开始有新的考虑,而这些考虑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路。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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