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
阿嬌

遇人不淑的傻大姐

婚姻是女人的卖身契

(编辑过)
多少小女孩们梦想着有一天变成公主,长大以后遇到白马王子,穿上美丽的婚纱,走进冠冕堂皇婚礼中,向王子起誓:「我愿意为你守护一生,无论富贵,直到老死。」殊不知,公主签的是卖身契,不但把自己卖了还替王子数钱。我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过去未婚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被教导过,未婚青少女该如何辨识有毒的交往关系,遇到恐怖情人应该如何逃跑。当然,结婚以后,我也不知道如何辨识各种形式的家庭暴力,如何脱离病态伴侣的虐待,如何向外界求助,如何与伴侣协议离婚,如何终止自己的卖身契。

在此,我以个人的经验呼吁,如果你在关系或婚姻中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就必须提高警觉,观察并重视任何警讯。更重要的是,必须在生小孩之前离开对方。一旦生了小孩, 女人就会被套牢在婚姻里,再也走不出去。


我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难产,好不容易把儿子生了出来。只记得,刚开始待产的时候老公还在身边,我进产房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清晨,我坐着轮椅被推到了病房。助产士把我留下,叫我好好休息。我看不见老公在哪里,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几点,他来了,把我叫醒。我问:「你去哪里了?」他说:「这个医院太破了,给个那么烂的椅子坐,坐得我腰酸背痛,所以我就走了。你看,你好来还是躺着的,至少还舒服点。」舒服?我两天没吃东西,躺在那里吊着点滴,进了产房以后,闯了一回鬼门关,被医生的各种工具折磨地残破不堪,甚至连松弛的肚皮上都留下了助产士的手印,我舒服?

但在那一刻,我没有办法思考,更没有力气反驳。他说:「谁叫你生了那么久,反正我待在那儿也没用,医院里有那么多医生护士,不需要我。」那时的我,告诉自己,他说的有道理,生产过程那么长,他回家休息是应该的。

前前后后,我在病房待了八天(正常情况,两、三天就可以回家),我回家的时候,全身水肿得跟充气娃娃一样,而且还是没有办法坐着的。

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他提着儿子,在家里转了一圈。他对闭着眼睛的儿子说:「来,我带你参观一下,这就是你家,你以后会跟爸爸一样,读个顶尖的工程师学校。」儿子是他的延伸,当然必须和他成就同样的事业。

半夜儿子哭,我起来喂奶。我听见他在房间里喊:「你们声音小点,吵死了!还有人要睡觉呢,关上门!」我一点声音也不敢出,悄悄地把门带上,忍着伤口的疼痛,帮儿子换了尿裤。

我心酸万分,想起他婚前写给我的情书:「你的名字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象征着生命力强,坚忍不拔,正如同你的人一般。」是的,我有坚忍的个性,我是可以克服困难的。

有了小孩以后,他回家回得更晚,出差出得更频繁了。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在逃避责任,晚点回来,孩子洗过澡睡了,厨房收拾好了,桌上还有饭菜可以吃。出差的时候更轻松,任何家事或照顾小孩的事情都不需要做,还有老婆当专任司机,去机场接送,随叫随到。

那时候没有网路,我也没读过两性关系方面的书,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必须和他平起平坐,这样我才有「资格」要求他分担家务,相骂的时候才有「吵架本」。于是,我在产假结束后,立即恢复了工作。还好,法国有一套相对完善的托儿系统,允许妇女在生完小孩之后恢复工作,我把儿子送到了我家附近的托儿所。

儿子七个月大的时候,我有一周的寒假,我选择自己看顾着儿子,没让他去托儿所。假期结束时,他特地来「关心」我。

「假期里你带着他都做些什么了?我看你们什么也没做,都是在混时间。」

「七个月大的孩子,你指望他能做什么?学微积分吗?嫌我带不好小孩,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来带?」

「谁叫你有假期,这本来就是该你来做的,家不就是这样嘛,这也是你自己愿意的!你要我带也可以,谁叫你不事先告诉我!」后来的事实证明,即使我事先告诉他,他也一样能找出一堆借口不带小孩。甚至,之后所有大大小小的假期,孩子都是我在带。

儿子一岁那年,我们去了法国南部渡假。我们在海边租了一个渡假屋,带了我妈和小姑一起去。刚到不久,老公和小姑一语不合,竟然冲上去把小姑打了一顿,五分钟后又相安无事。我和我妈站在那里,完全傻眼。自那时起,我知道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的确是他有问题。

在我儿子小的时候,我妈经常来我家住,想多帮我点忙。老公特别会讨好丈母娘,专门带她出去玩,送她礼物,邀她喝酒,对她甜言蜜语。他成功地把我妈收买成「飞猴」,好向我妈数落我的不是。我妈总是站在他那边,处处替他说话。我妈在的时候,他虽不敢动手打我,但是还是少不了对我的挑衅或谩骂,而且还认为自己特别讲理。到后来,他在我妈面前摔我的手机,我妈一句话不说,只是叫我不要惹他。

接下去,除了问题伴侣,我还面临了一个更大的挑战:儿子两岁的时候,被诊断出患有自闭症。

老公在得知噩耗之后,竟然面带微笑跟我说:「既然孩子有问题,你就再也离不开我了,如果你离开我,你们绝对活不下去。」他的语气,像是在苦中作乐,在失望中寻找希望。但至少,他暗示出了重点:「我之前害怕你离开我,可是现在我放心了,你没办法单独带着孩子,你需要我,所以你被无形的链条锁住了。」

这条无形的链条,事实上,也有我的参与,是我们共同打造的。

首先,从小受过的教育告诉我:「女人是缺少不了男人的」,「失婚的女人会面临生计问题,生活过得很悲惨,在社会上被人瞧不起,变成一只破鞋没有人要,甚至成为被欺负的对象。」这些情景,不仅是被中华传统文化大肆宣扬,就包括在维多雨果笔下的「悲惨世界」,也是以被男人遗弃的芳庭母女作为故事主轴。总之,我摆脱不了传统观念的束缚。

再则,即便当下我有工作,我很可能因为必须照顾儿子而没办法继续工作,没了工作自然会有生计问题,更何况是在国外。所以我认为还是需要一个伴侣来支持我。只要经济过关,即使当奴隶被虐待,都还觉得可以接受(这句话好像也适用于某强国人的情况)。

长久下来,我进入了「习得无助」的状态,我认为,我只要离开他,就绝对活不下去,我为自己设了限。

我的「习得无助」还助长了我必须「自我改进」的想法。我想着,既然我一辈子都必须跟他一起生活,那我就要想办法改善我们的关系。虽然我改变不了他,那么就改变我自己。只要我学会隐忍,学会不和他起冲突,我就可以保持一个完整的家庭,符合中华文化中对幸福的定义。

接下去的事实证明,我错了。

儿子八岁的时候,不记得是什么原因,他把我痛打了一顿。那是个冬天的周六早上。据说家暴最容易发生在晚上或周末,我的经验完全证实了这一点。

这一天,我去了警察局。警察告诉我:「你没有验伤证明我不能帮你做口供」。因为是周末,找不到家庭医生,于是我去了医院的急诊室。等了一上午,我差点受挫而去。最后,照完了好几张X光片,终于等到了医生。我在医生的询问下哭了起来,眼泪潸潸而下,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己。医生为我开了一张证明,上面写着:精神状态严重受损,「暂时失去工作能力」三天。拿着这张证明,我终于可以去警察局向他提告,可是最后,我没有。

回家以后,我把我们的结婚照撕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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