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短篇| 圣诞雪(职女第二号NFT)

「你回台湾了？」

今天休假他起得很晚，悠悠的从北安路走到杜鹃窝，一路没什么人。他是店里第三组客人。吧台是高高瘦瘦的女生，最近常看到她。点完餐后，他倚墙而坐，百无聊赖的滑着手机，水饺上桌时，他一时兴起点开Jack'd，看看附近有什么好货。毕竟有整天的时间。

或许找个人聊聊就好？几天前他在Jack'd上看到一个菜，寒暄几句后，对方邀请他穿球鞋拜访，自介上有hashtag「鞋控」，喜欢看人穿球鞋吗？真特殊。带着润滑液跟保险套，穿着球鞋，他走到对方家，本人比照片高大，但不灭人性欲，进门后，对方拾起他一只鞋，领他到床边，抱着他磨蹭下体，舌尖滑过他的颈与双颊，对方蹲下那刻，他下意识的脱下裤子，等着温热的双唇，等了一会，低头一看，对方正陶醉得闻着鞋。高大的男人，略微稚气的脸，陶醉得闻着鞋，慢慢滑下裤子自慰，边闻边呻吟。他缓缓的穿起裤子，错愕后有些愤怒，带一点恐惧，抓起鞋子往外跑。到家后他满是罪恶，原来这是「鞋控」？他肯定伤了人。

水饺的辣更撩欲望，他深呼吸抑制可能的勃起，平心静气的逛着有如格子趣的交友软体，每个方格先是视觉，格子趣的摆设对比软体上的照片，再来是内容，格子趣的物品对比软体上的自介，最后是赠品，格子趣的活动对比软体上的私照，你看得到主人的影子，但看不到本尊。当下适合的格子：第一张是脸照，往后滑有私照，自介打得随意。这样进可攻退可守，踩到热络的线便可弃守。热黑糖拿铁上桌时，他正好快吃完水饺，他滑到阿欣的格子，他不是在英国吗？赶紧确认软体上的距离资讯，700公尺，可能是定位坏了，好奇驱使，入口最后一颗水饺，他发了短信问阿欣是不是回台湾了，便把手机置在桌上，拎着烟盒往外走。

从大楼与大楼间的空隙，能看见远方的山绵延。那是在阿欣在床上的景色。六年前他在台北服替代役，周一到周五执勤，睡在宿舍，周末放假。平时没什么勤务，他软体开着，遇上阿欣，聊得越来越投机，一个周末开始到阿欣家过夜。是什么让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陷入？他们在夜里相拥而睡，第一次他在早晨看见男体侧睡成岭，于是抚摸谷间的每一吋，用阴茎磨蹭双臀：阿欣不让他进去，半年后，阿欣将辞去工作，到英国念博士，担心得性病无法入境。因此，他曾在阿欣下楼买早餐时，翻箱倒柜，会不会有爱滋药？什么也没有。时间一久，眼见时间将近，他试探的提到远距离恋爱，总被转移。阿欣一晚提起前男友在中国跟他远距，三个月见一次面。前男友会带Rush来台湾卖。后来阿欣才知道自己只是在台湾的男友。

他把烟捻熄丢下水沟，点起另一支，走向北安路迎接阳光。阿欣封锁他的前阵子曾问他，最想从英国收到什么。 「一张英国下雪的照片吧。」他想了一会说。他们那时常吵架。有天早上阿欣坚持要去游泳，说他胖了，他虚应了便侧身睡回容觉，睡饱了，床也赖够了，犹豫该不该起身，放空望着天花板，阿欣的电脑响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它响，也是唯一一次。牙刷了好多次，天人交战，他还是用阿欣的生日成功的进入电脑，脸书上的好友问阿欣在哪。他往前看聊天记录，两人相约在泳池互吹，他的心是无风的湖面：下楼吃顿早餐。因为没有钥匙，他在等阿欣一起回家，等待时是一阵晕眩，然后是怒火。怪不得阿欣这么爱游泳。口交就不会得性病吗？那一阵子阿欣都不帮他吹，却在公共空间采蕉。等他们回家，阿欣在洗澡，他气不过，又看了一次聊天记录，发现周一到周四的晚上如此热闹，心里想自己不过是个假日工读，当下他笑出声。抽烟在回想的此刻他也笑了，遇上采蕉大盗的假日工读，不失为一个笑话。

回咖啡厅，他先啜几口热黑糖拿铁去寒。 「对，我回来过寒假。」没想到阿欣会回。那天阿欣洗澡出来，他们一顿吵，脾气倔的他吼了几句就走。回替代役宿舍睡觉的那晚，他听Amy Winehouse在床上哭，此刻回想，眼泪中有多少MV的戏份？当中有多少的不自然？大家口中的失恋这么刻苦铭心，不尝一口好像不配为人，但无论哭的当下或此刻，无论那时的Amy Winehouse或咖啡厅放的万芳，是不是都中基因的计。朋友跟他聊到一本书，说到细胞如何演化成多细胞，神经细胞诞生后，如何奴役其他低等细胞，过了好久，有了基因，它控制生物的行为，也控制人的行为：一切都是为了繁衍！朋友牵着他的思绪，问：「如果你妹跟陌生人一起掉到海里，你会救谁？」大多数人会选自己的近亲，因为基因要我们延续它，朋友强调，繁衍。毛骨悚然。没多久他跟朋友说，在Gay Bar讨论繁衍是不是有点过头。

他不知道怎么回覆阿欣，他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听不到基因的声音（基因是不是放飞所有同志），或许眼泪中不只繁衍导向的空壳爱情，不只异性恋偷渡来的一对一恋爱。

他嗅到自己的不诚实，企图用形而上的命题掩埋什么。那次吵架没多久，阿欣便发讯息跟他认罪，答应不再犯。他心软又在周末拜访，一切如初的只有对未来的含糊。而就在阿欣出国的前夕，或许为了让自己铁了心，他趁阿欣不在时，企图登入电脑，阿欣没有更改的密码好像期待他的到来，偷吃当然没有停过。他在期待什么？他知道这是戒不断的瘾，一具火把的传承，阿欣必须实践前男友的伤害来看见自己，与他无涉，他不过是远渡重洋前的可抛式舞伴，即将登台是一场独舞。他收好行李，关起手机，把电脑停在通讯软体的画面，离开。

隔天醒来，他一股冲动的轻装走到阿欣家门口，打开手机：一句问候也没有。他敲敲门，没有反应。他绕到外巷，阿欣家亮着，回神他已经爬上二楼阳台，阿欣见状赶忙开阳台的门，他打了阿欣一巴掌，吼了一声：干。回家。他想说的是，还给我初恋，还给我尊严，但说不出口，邻居会开始找摄影机，以为他们是大学生剧组。

「你见过雪了吗？」阿欣又发了封讯息。

「没有。」回覆后他有些懊悔，不是因为说谎。这六年他看过两次雪，一次是跟家人去澳洲玩。一行人拉了几个小时的车，远远的，衣着厚重，在小雪中尽可能的安静，等待小企鹅上岸，他太专注于企鹅，意识到雪时，惊觉不过如此。上车前，他脱掉手套，抓了一把雪，让它们化在手中。

另一次是和朋友去韩国滑雪。教练说他们遇上这季下的最大的雪，朋友在一旁蛇行，他在滑坡上头犹豫，终于一鼓作气踏下，速度渐渐不受控，他不会煞车，逢人就尖叫，最后跌在地上。不知是积雪还是厚衣，不太疼。

「这个圣诞送你英国的雪照吧！」

收到讯息后，他握着拿铁杯找店猫玩。 「她叫斑斑，是个女生。」高高的女店员靠过来跟他说。

「她最不讨厌人摸。很亲人。你下次来我们应该会有新的猫咪，协会决定再领养一只。

「真期待...我能再一杯吗？」

「这次喝热拿铁洒肉桂粉吧。圣诞节到了，我帮你洒半罐。」

「好啊，跟下雪一样的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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