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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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了又有什麼用呢?”

最近和我的同學、親戚有過幾場聊天,發現大家有一種非常明確的,要在情感上逃避眼前的現實,這樣的一種無力感。

他們都認為不要過於把自己代入到新聞中的受難者,比如貴陽9.18防疫轉運中被害的27名同胞、防疫中因為飢餓或心理健康問題而自殺的人、防疫中因為無法得到及時醫治而受害的人。提及這些事件的時候,他們的第一直覺和回應是,沒有發生在我身上、不要想太多。如果追問,“假如因此死亡的是我呢?是你的親人呢?”他們都會繼續否認這種災難落在自己身上的現實可能性——沒有發生在我身上,所以不要基於這樣的假設向我提問。但此時很明顯,他們的語氣已經沒有剛才那樣肯定。因為此地防疫政策造成的災難,的確有可能落在任何一個人的身上。但是他們不願承認。

他們只願意承認此地政策的合理性,即使用一些數據,如重症率、死亡率、本地極限時期(上海春季)的接診能力,用一些其他國家或地區政策的論證作為對比,他們只會承認此地的防疫政策是最優的。此時還會拋出一些滑坡謬誤或因果錯位的話來,比如“以後病毒一代代變異了,這裡會是最後淪陷為喪屍國的地方”、“中國人就是不自覺,如果不全民核酸,讓一些人只做抗體自測的話,一定會有人不自覺,是陽性也不上報,影響防疫”。

他們認為真相是不重要的,或者說自己不需要知道真相,“死亡人數不只報出來的這麼多,不報出來是為了讓大家不驚恐”。他們認為人是可以無條件讓渡自己的主體性的,不需要去質疑政策的科學性、合法性,不需要了解真相,認為配合才是最高效的應對。他們認為一定有一部分人,一定不會配合他們無條件相信的防疫政策,因此執行越嚴苛,越能避免一部分“不自覺的人”對政策的干擾,以實現清零。

但針對以上的追問,他們都不再給出明確的回答。比如,“死亡病例越多,才越能說明清零政策是最合理的,為什麼要漏報呢?”“如果這些形式主義的流程或要求本身(如全民排查、戴口罩吹奏樂器)就是錯的、浪費時間和資源的,越配合只會越浪費資源。”“如果你有急事需要越過防疫圍擋,獲得救治,你會'闖關卡'嗎?為什麼你認為你可以做到理性自覺,而其他人無法做到理性自覺?”

對於這些追問,他們的回應大致可以總結為,我想太多,並且勸我不要想這麼多;我的想法偏離了正常的社會。

只有一處,我覺得這是我們共同分享的一種期待。他們都是有孩子的人。當我問到,如果你的孩子可以生活在一個更美好的社會裡,你希望他生活在那樣的社會裡嗎?通過他們的語氣和眼神,以及部分直接的回答,我知道他們都這樣希望著。但表達了希望之後,有人還是會補充一句,“希望了又有什麼用呢?沒有那麼完美的社會。”

他甚至連這樣的希望也要否定,我覺得特別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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