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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檔案館】第153期:“被囚禁”的假期——海南三亞封城之後的輿論敵意

隨著近日新冠病毒在海南的新一輪爆發,三亞的管制措施逐步升級。三亞政府宣布,自2022年8月6日凌晨6時起,全市實行臨時性全域靜態管理,除保障社會基本運行服務、疫情防控和緊急特殊情況外,全市範圍限制人員流動,暫停城市公共交通。本期節目,我們來關注引發了大量人道主義災難,以及意外引爆了中國社會的階級矛盾的三亞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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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西弗斯推大石

隨著近日新冠病毒在海南的新一輪爆發,三亞的管制措施逐步升級。 三亞政府宣布,自2022年8月6日凌晨6時起,全市實行臨時性全域靜態管理,除保障社會基本運行服務、疫情防控和緊急特殊情況外,全市範圍限制人員流動,暫停城市公共交通。

本期節目,我們來關注引發了大量人道主義災難,以及意外引爆了中國社會的階級矛盾的三亞封城。

一、 高速“漂流”、困在酒店中、極限逃離:三組人的海南經歷

在過去三年中,中國人並不會對與封城有關的新聞感到陌生。從武漢到西安,再到上海和三亞,還有諸如雲南瑞麗、遼寧丹東等小城市,新冠病毒的毒性變化了多次,但當局採取的疫情防控措施並無大的變化,只是不再使用“封城”,而用了更新的名字:臨時性全域靜態管理。

除了三亞,海南其他城市也採取了強度不同的限制措施,但都對本地居民的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陵水縣的何先生一家四口在出門買菜後,發現被攔截在高速上下不去,因為他們無法滿足當地要求“連續三天陰性核酸證明”的政策。這一家人連續跑了四個城市後,小區所在的鎮政府開具了放行證,但又因為車輛沒有通行證,仍回不了離高速出口只有幾百米的家,被迫在高速上“漂流”三天三夜

在這段時間裡,何先生嘗試聯繫政府部門,打了200多個電話,但都被各個部門“踢皮球”,問題得不到解決。困在高速上,一家人缺衣少食,靠著向交警討要盒飯度日,衣服濕了也只能穿幹。

除了當地居民外,來三亞度假的遊客也在異鄉遭遇了一場“無妄之災”。與此前幾次封城不同,三亞作為一個聞名世界的旅遊城市,受到此次封城影響的,除了眾多市民之外,還有從中國甚至世界各地來享受陽光和海灘的遊客。官方數據稱有8萬多名外地遊客被困三亞。

尤其“倒霉”的,是剛從上海封城中掙扎出來到海南旅遊的遊客。其中有一名小伙,他選擇三亞作為在上海解封後的第一次出遊目的地,卻又因疫情防控政策滯留在三亞,而他得到的防疫物資只有四袋泡麵、四個火腿腸、兩盒牛奶、兩個蛋黃派。

也有幸運的遊客能在封城之前逃離海南,只是過程同樣驚心動魄。

《第一財經》報導,一家大型公司的大約280名員工8月3日到三亞團建,但很快海南的疫情防控形勢開始緊張,旅行社緊急修改行程,更改酒店和餐館安排,還要解決遊客因為行程變更、酒店餐館等級下降的怨言,最終在8月6日在海南限制有三亞旅行史的遊客離開之前踩點驚險離開。

旅行社工作人員回憶說:

我們有一個工作群,這幾天裡面的信息是炸裂的,我一天平均要接100個工作電話,協調各方事務,當機場送機導遊最後給我發信息說280人團隊全部客人上飛機,正常起飛的時候,真的是接近上述新規定即將執行的時間點,我們真的是在最後一分鐘讓全部客人上飛機,安全離開了。

二、 噤聲的海南:被要求道歉的媒體與“別拉記者入群”

在嚴厲的新聞審查下,關於三亞封城和海南其他城市嚴厲管控的新聞並不算多,但依然有一些媒體在努力報導這場封控中的個體遭遇。 《澎湃新聞》對於防控下的亂象刊登了多篇報導,然而這些報導卻引起了海南媒體同行的憤怒

8月8日,《海南日報》發表一篇名為《對三亞疫情防控帶節奏,某媒體澎湃得“太離譜”》的文章,批評《澎湃新聞》的報導帶“負面節奏”,質問“是不是海南上半年超10%的GDP增速讓你們臉上無光?”結尾作者疾呼: “作為官方號,這麼不顧大局、這麼以偏概全、這麼標題黨、這麼戴有色眼鏡,就說不過去了。”

微信公眾號“城市的地得”將《海南日報》的這種言論總結為“護城寶”。 “護城寶”指的是拒絕接受對所在城市批評的一群人。該公眾號評論道

今年上海疫情引起的來自各地網友的嘲諷,其實也是反向的'護城寶'心理:通過貶低'中國最大'的城市,來減緩自身的發展焦慮(原來各地都一樣)。現在,《海南日報》通過轉發自媒體對上海媒體的戰鬥檄文,更明顯地表達了這一點。

在三亞疫情中,中國媒體的嚴酷處境,還體現在公眾對於媒體的敵意中。在流傳的一張微信群“三亞武漢滯留同胞” 聊天記錄截圖中,有群成員發言: “別拉記者進來” “記者是為了流量的”。

這張截圖在網絡流傳,這位被困在三亞的武漢人對於記者的敵意讓很多網友感到荒謬。武漢疫情最初爆發時,很多新聞媒體利用短暫的相對自由的窗口期發表了大量優秀的報導,讓李文亮醫生、艾芬醫生和很多普通武漢人的故事被全國人所知。

微信公眾號“舊聞評論”對於這種轉變感到無奈,作者在文章裡寫道

可嘆歷史進程抵達現在,高喊著'防記者'的人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從掌權的人變成無權的人。而從前那些害怕輿論監督的人,現如今站在口口聲聲'防記者'的小民身後,影子一般存在。前者不用親自上陣堵截記者,因為後者懂事了,揣摩前者的心思,識做了。

三、經濟衰退下,旅遊有罪嗎?三亞封城輿論下的階級矛盾

中國互聯網上網民對待三亞封城下被困的8萬遊客的態度也產生了爭議。

一方面,遊客們展開維權,要求早日回家、要求政府對於標價虛高、隔離下又只能提供有限服務的度假酒店收費進行限製或者提供補貼。一些滯留在機場的遊客向三亞政府表達抗議後,三亞市的領導向這些遊客作出了免費提供食宿等等承諾。

另一方面,有網民對於滯留三亞的遊客以及ta們的訴求進行冷嘲熱諷,甚至人身攻擊。而讓網民們感到憤怒的原因則是這些遊客有足夠財力入住星級酒店度假,卻還要維權。

一位匿名知乎用戶在問題“三亞遊客滯留,抖音為什麼都在罵遊客?”下留言,講述在中國疫情管控下,自己所在的公司已有三個月沒有發工資,ta沒有錢支付房租,每天只有靠吃饅頭、黃瓜度日。

這位網民說自己沒有住過酒店,沒有吃過自助餐,想像不到什麼人才會上班時間去旅遊,ta最後寫道: “我只是單純的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像人,而我像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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