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没班上的年轻人

黑暗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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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样了?

1

贡丸已经醒了但不想起床,电热毯还在开着,电脑屏幕底下装饰灯条还在闪烁。

他们家下午四点半就吃晚饭,贡丸不在餐桌前多做停留。父母仿佛也达成默契,不在桌上多说什么

在之前贡丸待过的公司里,她一天也是很少摄入正经的食物。每天忙于奔命填充单元格里规定的每周要发的小红书图文。甲方是调味品,试图兜售只要用三勺粉末三分钟做出佳肴。一周发布四篇,每篇要改数十次。负责检查的同事无比尖酸刻薄,还没到甲方那里就会被此人挑无数次茬。

贡丸熬过八个月终于受不了提了离职。开始那几天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她下单买了台很想要的新电脑,想把以前没空玩的游戏都打一遍。

架不住母亲催促,贡丸敷衍着找事做。作为土生土长上海人,她发现三十出头的自己如今想找到下一份工也不容易。要么太远到离谱,要么只有五千,都不够到达起征税。同时,这些招聘者还要拿一种忧虑的眼神打量她能做多久。贡丸受不了这种不怀好意的审视。面试全部无疾而终。而母亲开始着迷给她安排相亲。

“我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要男人。”

在一次勉为其难的星巴克约会后,相亲对象转头把贡丸原话转述给中间人。不出意料又传到母亲耳朵里。母女大吵一架各自憋气谁也不理谁。

贡丸再次动了搬出去住的念头,找份工,最好稍微远一点,搬出去才能顺理成章。

2

阿爆不上班已经是第二年零三个月了。他之前在郊区一家小公司做设计,一年不给交社保。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老板要求他做一个海报墙。

“很土很难看。不想做只能辞职。”

离职后日常开销只能靠倒腾信用卡。这个月已经积累到八万多。拆东墙补西墙的窟窿彻底循环不下去,这个月过完之前就要还六千。

阿爆清楚绝对不能和家里开口还债的。去年三月有一家同样不交社保的小公司开出 7000 月薪,他纠结几天想了个遍,就是没去。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去。”

阿爆住的房间隔壁搬走一个租客,新搬进来的总避免和他有任何言语接触。如果打招呼会装作没听见。

“可能怕我是什么社会边缘人吧。”

阿爆还在不断修改自己的作品集。朋友劝他随便改一改就开始海量投递。阿爆边答应,手还是忍不住在PPT 点击鼠标加加减减。一天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作品集永远改不完。阿爆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他更无法忍受自己的无能。

他失眠、心悸,大把掉头发,还患痛风,发作的时候整夜痛得睡不着。

刚搬进这出租屋的时候,阿爆还很有兴致,他给难看的窗帘外面多加了一层薄纱,风吹起来沙沙响。

3

冬瓜两年半没班上了,她生活的主线任务是考试,已经考过了教师资格证。省考落败考研名次也不理想。她最新目标打算考一个雅思,目标 7 分。

“我不能停下来。不然觉得很空虚。”

两年半之前冬瓜做室内设计画 CAD 的活,无休止的加班和颠三倒四糊涂账的调休,最后公司还拖欠提成拒付只能去仲裁。

证据不足败诉。

冬瓜带着一肚子气和两个行李箱回到深圳郊区家里的自建房。

她坦言心里有愤恨。不单是为了劳动仲裁结果。

“就是说当你混得好的时候,大家都来巴结你。混得不好的时候,连你的家人都看不起你。”

家里养了一只猫冬瓜喂它吃火腿肠的时候被她爸看见,马上“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里收到他发的微信。

“猫狗吃着火腿肠,父母没有半点粮。”

冬瓜从来没和他们这么密集地相处过这么久,每天都有新的吵架。从她夹菜的姿势到讲话的口气,她爸总能找到角度批评。没有哪天是不被气哭的。冬瓜开始怀疑自己得了双相情感障碍。

家里的气氛难以专心,她每天上午都去区图书馆自习。

“我不知道能考什么,不考又能做什么。”

本文除人名虚构外全部属实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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