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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光栖 AnchorsLove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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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吟之時》13:情慾樂園的盡頭是地獄

岸光栖 AnchorsLove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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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就不贅述潤次郎是如何盛讚此款香水了,他總是精通人世間一切浮誇空洞的褒義用語,並且務必達到聲情並茂,習慣就好。

慶祝“重生”的派對,是在他名下一處格外奢華寬敞的獨棟別墅裏舉行的,不出所料,他邀請了許多連我這個派對主角都不相識的賓客,即使是在異國他鄉,他要效仿了不起的蓋茨比也是隨時手到擒來。

派對上,當把加冰威士卡蘇打遞給我後,潤次郎順勢大聲調侃道:

“嘿,該是時候揭曉你的繆斯女神了吧!”

不等我開口回答,他又馬上補充道:

“你這些日子老神秘兮兮地往外跑,跟我聊天時總是心不在焉卻又喜滋滋的,肯定是在外面認識了哪位好女人。”

果然,不愧是閱人無數的潤次郎啊。

然而,在他聽了我發自內心的回答後,他竟沖著我露出了驚訝傻眼的表情。老實說,我一點都不意外,但莉香,他這副無言以對的模樣可太掃我興了,比現場喧囂無聊的電子音樂更叫人莫名煩躁,不過我也只能若無其事地向潤次郎解釋、潤色,這個善良純真的你,那個身世可憐的你,好多好多個值得伸出援手的你。

我想莉香你能體會我當時的心情,畢竟在泰國逗留的最後那段時間,潤次郎也曾經和你見過面,問了你一些犯蠢失禮的問題。

“莉香你幾歲了?”潤次郎直截了當地問道,“對不起哦,雖然我知道不該問可愛的女孩這種問題啦。”

“我今年14歲。”你的笑容彬彬有禮,一臉毫不在意。

“啊,真是可惜,是不能下手的對象。”潤次郎作扼腕歎息狀。

“夠了,潤次郎,不要在小孩子面前盡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我面帶薄怒地制止他。

“這才是成年人在正常情況下說的話好吧。”潤次郎撇撇嘴道,“如果讓你覺得被冒犯了真是對不起哦,小莉香。”

那整整一天,我都沒給潤次郎太友善的臉色,不知是因為覺得潤次郎玩世不恭的表現讓我在莉香你面前丟臉了,還是僅僅因為,他對你親昵過頭的稱呼,或者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但無論如何,我必須光明正大地讓潤次郎知悉你的存在,他是我交情最深的朋友,也是在各個方面都最神通廣大的朋友。我極少鄭重其事地拜託他人幫忙,尤其是對潤次郎,若我迫不得已向潤次郎提出某項懇求,但願他可別再重現派對上的尷尬戲碼,天知道我多不習慣這位好友在我跟前擔當起道德審判官。

我再一次把你約出來見面,在雅致幽靜的咖啡廳裏,將新調香水及其取名權當成禮物送給你。

“這太貴重了!小林先生,我已經拿到很好的酬勞了……”

“收下它,取個名,多簡單的事情啊,請別拒絕我。”

“那麼,我應該給它取個什麼樣的名字呢?我從沒噴過香水,不太瞭解。”

“只要是你想出來的,就是最適合它的,這瓶香水是因你而生,我想不出有誰比你更具資格來完成這件事。”

這款綽約靈動的東方調香水,由你締造,又因你賦予萬種風情。清晨雨露輕吻過的茉莉花瓣,轉眼間又與橙花精油旖旎繾綣,輕曼的麝香幻化成薄薄柔紗,任由西西里島盛滿陽光的柑橘汁液肆烈衝破,終於滋潤上那一寸又半分的蜜樣肌膚,從此朦朦朧朧,甜甜綿綿——人們會瘋狂迷戀上她的,我對此擁有十足把握。

你沉思良久,終於怯怯地開口問道:“嗯,可以稱它為‘Neverland’嗎?”

“‘Neverland’,你的靈感是來源於《彼得·潘》裏的永無島嗎?”

“是的。”你點了點頭(嘿,小機靈鬼,你大可自信點),“在永無島,孩子們永遠都不用學會長大,也就永遠與頹敗失意無緣,我希望噴上這款香水的人們都能因此幸福快樂一點,哪怕做回一天無憂無慮的小孩也好。”

“哈哈,這想法很棒啊,看來你挺喜歡這部長篇小說嘛。”

我一邊不吝贊許,一邊暗地猜想,那些已婚顧客對此詞語的理解可不一定如你這般充滿童真。

“啊,它是一部長篇小說嗎?我一直以為它是一則睡前童話,媽媽在我小時候讀過。”

好吧,你提到了你的父母,可以預感到,如果順著這個話題聊下去,並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為了不破壞這個好日子的絕佳心情,不如我們暫且轉移話題吧。

“對了,我前幾天看到劇院正在演出<彼得·潘>的音樂劇,想去瞧瞧嗎?”

“好啊!”你先是眼底一喜,緊接著又猶豫起來,“那票價肯定不便宜吧?”

“我請客。”

老實說,我原本是打算帶你去觀賞《羅密歐與朱麗葉》或者《長腿叔叔》,一丁點成人間的親熱舉止、羅曼蒂克,給你一丁點愛情啟蒙(我不介意擔當在旁指點你幾句的優秀導師),我提前訂好了兩張VIP座位票,但你出其不意的香水名,倒是提供給我一條更加有趣、更加順理成章的新思路。在我與你並肩走進劇院前,我便已先知先覺,這出名為《彼得·潘》的音樂劇,實在是神明冥冥中的巧妙安排,是賦予我再明顯不過的推波助瀾。

“啊,好羡慕溫蒂她們的冒險呀,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進入那個世界……”

隨著人流步出劇院後,你亢奮地訴說著這部音樂劇給你帶來的種種感觸,眼眸如掉進了星星般明亮照人。

此時,我們正漫步在連綿成片的灌木叢旁,不知從哪吹來的柔風,努力地驅散走這個國度縈繞不止的熱氣,四下行人寥寥,與方才劇院的熱鬧形成鮮明對比,如此幽靜多一分則肅穆死僵,少一分則不解風情,豈不是最恰當的時分嗎?

“那就跟我走吧。”終於說出口了啊。

“嗯,去哪里?”你懵懂地看著我。

“日本大阪。”我試圖讓自己沉氣正色,以免被你誤解為開玩笑,“嗯,那裏有你最嚮往的、一個沒有虎克船長的永無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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